沈兮梦心中一动,赏赐?她要的可不是金银珠宝。
她再次跪下,声音恳切:“臣女不敢求任何赏赐。若皇上垂怜,臣女只恳求一事:紫荆关守军将士伤亡惨重,许多将士家眷生活困苦。臣女恳请皇上,能将赏赐归于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厚赏伤残士卒。他们才是真正为国流血的英雄,臣女不过侥幸,实不敢居功受赏!”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侍立的太监们都微微动容。
皇帝眼中更是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欣赏。
不居功,不自傲,反而心系将士,如此胸怀,莫说女子,便是朝中许多大臣也未必能有。
“好!好一个心系将士!”皇帝抚掌,龙颜大悦,“朕准了!便依你所奏,所有赏赐皆用于抚恤紫荆关有功将士及阵亡家属!此外,朕再额外加赏你锦缎十匹,珠宝一盒,算是朕私下赏你的体己,不必推辞。”
“臣女……叩谢皇上天恩!”沈兮梦知道这是皇帝的好意,也是进一步的试探,便恭敬接受。
“嗯,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若有所思。
沈兮梦再次行礼,低着头,一步步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走出宫门,重新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应对,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紫荆关下的刀光剑影。
皇帝最后那句“私下赏你的体己”,看似恩宠,实则意味深长。
既褒奖了她的“懂事”,也暗示此事到此为止,她的“功劳”和“能力”都将被归于“孝心”和“巧合”,不宜再大肆宣扬。
这正合她意。
马车驶离森严的宫墙,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方才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从沈兮梦身上褪去。
她靠在车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仍有些微凉。
与天子应对,字字句句皆需斟酌,如履薄冰,所幸,初步看来是过关了。
然而,她的心并未完全放下。
皇帝最后的“体己”赏赐,看似恩宠,实则是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她的“功劳”被定性,她的“能力”被归因于孝心和祖荫,此事的风头便只能到此为止,不宜再深究,更不宜宣扬。
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安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