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梦的心猛地一沉,想象着两位强势的老太太针锋相对的画面,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她忧心忡忡地问:“可……可她们要是真吵起来,甚至动气了怎么办?老太太今晚才吐了血,身子虚得很,万一再有个好歹……外祖母年纪也大了,气性上来,也怕受不住啊!这要出了事,我们可怎么担待得起?”
洛九曦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别怕,我有分寸。老太太那边,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洛家的生意命脉,大半都掌握在你舅舅手里,她就算再强势,也总要顾及这层关系,不会把话说得太绝,把事情做得太绝,会留三分的情面。而外祖母,”他语气笃定,“她纵然对老太太有万般不满,也会顾虑到你和明远的处境,不会真把场面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放心,只要没有小辈、没有外人在跟前看着,她们关起门来说话,有些气话骂出来也就罢了,反而不会真的憋出大乱子。”
话虽如此,沈兮梦依旧无法舒展眉头,小脸绷得紧紧的,眼底的忧虑如同化不开的浓雾。
洛九曦看在眼里,心疼又无奈。
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也给她一些微弱的希望:“别总想着明天的事了。来,跟你说说明远。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明远暂时留在她的院子里,由她亲自照看。”
沈兮梦一听,心口又是一阵紧缩,下意识就想反驳。
洛九曦连忙按住她,温声解释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又何尝不想让明远回到你身边?但眼下在京城,人多眼杂,我们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稍有不慎,就容易惹人非议。况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现实的考量,“老太太在教养孩子方面,确实经验老道,规矩礼数都极严。大嫂方才也跟我说了,在安阳老宅时,明远其实大部分时间也是跟着老太太的,被教养得很好,比大嫂自己带着还要稳妥些。我们先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等……等时机成熟了,再想办法把明远接回来,好吗?”
这番话像冰水,浇熄了沈兮梦心中刚刚燃起的希冀之火。
是啊,这里是京城。
沈兮梦只能压下满心的酸楚和不甘,无力地点了点头,那“好”字哽在喉咙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洛九曦见她神情黯然,心中更是愧疚。
他调整了下姿势,半躺在宽大的罗汉床上,将沈兮梦更紧地拥在身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问道:“这半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沈兮梦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她便将这半年来的点滴,细细道来。
洛九曦听到二房洛心阳时,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
他搂着她的手臂收紧,沉声道:“这些事,你都无需再忧心。至于洛心阳……他明年春天会进京,到时我自会与他说明白。”
洛九曦感受到沈兮梦情绪低落,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怪我当初行事太过鲁莽冲动。那时只想着尽快安顿好你,避开京城的漩涡,却忽略了该亲自回来与祖母分说明白。若我当时送你回安阳,当面跟祖母坦诚一切,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让你受这半年的煎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
沈兮梦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不,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若当初……若当初我没走投无路,没病急乱投医地找上你,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傻话。”洛九曦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晚的事,错不在你。若非如此,我怎会遇到你?怎会有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