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烈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他靠在白祈身上,能闻到白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自己身上的血腥气,竟意外地不刺鼻。他低头看着白祈的发顶——少年的头发很软,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忽然想起昨天在溪边,白祈笑着举起掌心的小虾,梨涡在脸颊上漾开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丝暖意。
两人走得很慢,林烈的右腿似乎也受了伤,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白祈只能半扶半架着他,手臂很快就酸了。可他不敢停下,只能咬牙坚持着,朝着后山瀑布的方向走。
“你……放我下来吧。”林烈忽然开口,“我自己能走,别连累你。”
“别说傻话!”白祈瞪了他一眼,“既然救了你,我就不会丢下你不管。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把你扔在这里,让官兵抓你!”
林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只是因为伤口的牵扯,笑容有些僵硬:“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白祈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确实有些冲。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林烈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在白祈身上,闭上眼睛,任由白祈扶着他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意味。
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声。白祈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瀑布——溪水从岩石上倾泻而下,水雾在阳光下晕出淡淡的彩虹,阿武正站在瀑布西侧的灌木丛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白少爷!你终于来了!”看到他们,阿武赶紧跑过来,接过林烈的另一边胳膊,“快!我们赶紧进小路,刚才我看到有几个官兵往这边来了!”
三人一起走进灌木丛后的小路,小路狭窄而陡峭,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林烈的伤势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慢,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白祈和阿武扶住。白祈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里很是担忧:“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走出这片山了。”
林烈点了点头,却没力气说话。他靠在白祈和阿武身上,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有握住白祈胳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只手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让他即使在半昏迷状态下,也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小路尽头,隐约能看到山下的炊烟。白祈心里一松,刚想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官兵的呐喊:“他们在那里!快追!”
“不好!官兵追来了!”阿武脸色一变,“白少爷,你带着老大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不行!”白祈摇摇头,“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再丢下你了!”
“没时间了!”阿武用力推了他们一把,“你们快下山,到了清河镇就安全了!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们放心!”说完,他转身拔出弯刀,朝着小路入口跑去。
白祈看着阿武的背影,眼眶一热,却也知道没时间犹豫。他扶着林烈,加快脚步,朝着山下跑去。林烈的身体越来越沉,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白祈身上,白祈的手臂又酸又麻,却还是咬牙坚持着——他不能让阿武的牺牲白费,也不能让林烈死在这里。
终于,他们跑下了山,来到了一条乡间小路上。小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远处的清河镇隐约可见。官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远,显然被阿武拦住了。
白祈扶着林烈,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
林烈靠在树干上,呼吸依旧急促,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眉骨的伤口还在流血,右肩的粗布已经被血浸透。
白祈赶紧掏出剩下的粗布,想重新给他包扎,却被林烈抓住了手。
林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他张了张嘴,用尽力气说道:“白祈……谢谢你……你走吧……”
说完,他的头歪在一边,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祈心里一慌,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
他松了口气,将林烈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你醒了,我们就去清河镇,找个医生给你治伤,你一定能重新做人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稻田染成了金色。
白祈抱着昏迷的林烈,坐在大树下,看着远处的清河镇,心里忽然安定下来——虽然这场逃亡还没有完全结束,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摸了摸怀里的山鸡羽毛,又看了看腿上昏迷的林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或许,他们真的能像林烈说的那样,在清河镇重新开始,开启一段不一样的生活。
晚风拂过稻田,带来阵阵清香。白祈抱着林烈,慢慢站起身,朝着清河镇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每一步都朝着希望的方向,朝着未知却充满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