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漫进木屋时,白祈正攥着那根山鸡羽毛发呆。
指尖反复摩挲着柔软的羽丝,昨夜林烈眼底的狠戾与疲惫还在脑海里打转——那句“把你锁起来”的威胁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却也让他逃离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
“宿主,监测到林烈已离开木屋,去向山寨前院,目前安全系数为85%。”001的机械音适时响起,“阿武按惯例会在辰时三刻来送早饭,你可利用此次机会与他接触。”
白祈立刻坐直身体,将羽毛塞进枕下,快速整理好衣襟。他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刻意让神色看起来平和些——昨夜与林烈的争执不能露出半分痕迹,否则不仅会引起林烈的警觉,还会连累阿武。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木盆落地的轻响。白祈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时,正看到阿武弯腰将装着早饭的木盆往台阶上放。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头发用一根麻绳简单束在脑后,听到开门声,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白少爷,早饭是小米粥和蒸红薯,还有点腌菜。”阿武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飞快地扫过白祈的脸,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白祈注意到他手里还攥着自己昨天送的那支毛笔,笔杆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经常带在身上。他心里一动,侧身让出位置:“外面风大,要不要进来喝碗粥?”
阿武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山寨规矩森严,下人不得随意进入主子的住处,尤其是林烈的地盘,更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可他看着白祈眼底的真诚,又想起那支笔杆上还残留的墨香,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着白祈走进了木屋。
屋内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和一个靠墙的木柜。白祈将木盆里的粥碗端出来,推到阿武面前:“快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他自己也拿起一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阿武的反应。
阿武握着粥碗的手有些发抖,喝了两口后,终于忍不住开口:“白少爷,昨天……昨天你说的‘帮你’,是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空气里,眼神却紧紧盯着白祈,带着急切的期盼。
白祈放下勺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这是他昨天送笔时特意做的小动作,为的就是今天能有个隐晦的暗号。“我听说你识字,”他故意避开“逃跑”的字眼,语气尽量自然,“我从小就跟着先生读书,可来这里后,连张纸都没见过。你能不能……能不能找张纸给我?我想写几个字,免得手生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小块从衣襟上拆下来的碎银,塞到阿武手里。“这是谢礼,麻烦你了。”
阿武的手指触到碎银的冰凉时,身体猛地一颤。他看着白祈眼底的暗示,又捏了捏手里的毛笔,瞬间明白了——白祈要纸,根本不是为了写字,而是想让他在纸上画些什么。守卫分布图、逃跑路线、山寨的布防……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的心跳瞬间加快,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白少爷放心,我今晚就给你送过来。”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吆喝:“阿武!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大让你去前院搬东西!”
阿武脸色一变,赶紧放下粥碗,起身就要走。白祈一把拉住他,将那片山鸡羽毛塞进他手里:“要是遇到危险,就把这个扔到后山的松林里,我会知道的。”这是他刚才急中生智想的信号,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传递消息。
阿武紧紧攥着羽毛,用力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木屋,临走前还不忘将那碗没喝完的粥端走,连木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进来过。
白祈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多了几分担忧——阿武在山寨里地位低微,想要拿到纸和墨,还要避开林烈的耳目,恐怕没那么容易。他拿起桌上的蒸红薯,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却没让他觉得开心,反而更加焦虑。
【宿主,监测到阿武离开后,去了山寨的杂物房,目前没有引起守卫的怀疑。】001的声音传来,【不过林烈今天的行程有些异常,他早上召集了所有头目开会,现在还在议事厅,似乎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白祈皱起眉头,“会不会和我有关?或者和白家有关?”他想起林烈昨天说的“处理完手头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林烈到底在谋划什么?如果他的计划和白家有关,那自己这个“人质”的价值,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白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林烈回来了!他赶紧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刚想把木盆拿到门外,房门就被推开了。
林烈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腰间系着之前那条嵌银腰带,面具上的银色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看到白祈手里的木盆,眼神顿了顿:“阿武来过了?”
“嗯,送了早饭过来。”白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将木盆放在门边,“我正想把盆送出去。”
林烈没有接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也坐,我有话跟你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可白祈却莫名觉得紧张,总觉得他要说出什么让自己难以应对的话。
白祈慢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他看着林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昨天的狠戾,也没有之前的温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昨天的事,是我语气重了。”林烈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不该吓你。”
白祈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烈会主动道歉。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接受道歉,还是该继续保持警惕?
林烈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推到白祈面前:“打开看看。”
白祈迟疑地拿起木盒,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是一支玉笔,笔杆通体莹白,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竹纹,笔毫是上等的狼毫,摸起来柔软顺滑。旁边还放着一方砚台,砚台边缘镶嵌着一圈银边,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昨天去前院,看到有人在卖文房四宝,就给你买了一套。”林烈的声音很轻,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你不是喜欢写字吗?以后就用这个写。”
白祈握着玉笔的手有些发抖,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这支精致的玉笔,又想起林烈昨天威胁自己的模样,只觉得荒谬——这个男人前一刻还说要把自己锁起来,下一刻却又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能要。”白祈将木盒推了回去,语气坚定,“我只是个阶下囚,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一旦收下这份礼物,就会和林烈产生更多牵扯,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林烈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看着被推回来的木盒,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压抑着怒火。“你就这么不想收我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掳走你的山贼?”
白祈的心猛地一揪,他看着林烈眼底的失落,忽然有些不忍心。可他很快又想起了老车夫的死,想起了那些被关押在山寨里的俘虏,那些愧疚瞬间被坚定取代:“是。你掳走了我,害我和家人分离,我不可能对你有好感。”
林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白祈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白祈疼得皱起眉头。“好感?”他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自嘲,“我不需要你的好感!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的手指用力攥着白祈的手腕,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白祈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却还是咬着牙说道:“你就算把我捆起来,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那就捆!”林烈的怒火彻底爆发,他拽着白祈往内室走,眼神里充满了狠戾,“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白祈被他拽着,踉跄着往前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站不稳。他拼命挣扎着,却根本不是林烈的对手。就在林烈准备去找绳子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守卫的呼喊:“老大!不好了!山下有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