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青竹村被燥热笼罩,午后的阳光毒辣得像要把地面烤化,连村口的老槐树都蔫蔫地垂着枝叶,蝉鸣声嘶力竭,反倒衬得村子更添了几分沉闷。
白祈坐在土屋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一把蒲扇,有气无力地扇着,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这几日,村里的流言蜚语虽没前些日子那般汹涌,却像黏腻的蛛网,缠得人喘不过气。
王二那群人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却总在暗处嚼舌根,路过他门口时,故意发出几声阴阳怪气的笑,眼神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白祈性子本就柔弱,被这般盯着,连出门都变得小心翼翼,整日缩在这破屋里,心里憋得发慌。
“咳、咳咳……”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慌忙用手帕捂住嘴,咳得肩膀微微颤抖,脸色瞬间褪去了仅存的些许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前些日子的风寒虽有好转,却总在闷热天气里反复,稍不注意就咳嗽不止。
【宿主,当前身体状态:风寒未愈,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免疫力低下。建议尽快补充营养或兑换药物,否则病情可能加重。】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冰冷的语调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提醒的意味。
白祈放下手帕,看着上面沾染的淡淡的血丝,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他知道身体不能再拖了,可手里既没银子,积分也只有可怜的25点,连最便宜的感冒药都兑换不起。他想起之前采野菜时,在山涧旁看到过几株长得像薄荷的草药,记忆里似乎有这种草能清热止咳的说法,或许可以采些回来试试。
打定主意,他起身回屋拿了个破旧的竹篮,又找了顶草帽戴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趁着午后村民大多在家歇晌,悄悄朝着村后的小山走去。
山路两旁的草木长得愈发茂盛,枝叶交错着挡住了部分阳光,却也让空气变得更加湿热。白祈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单薄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贴在纤细的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背线条。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山涧的方向摸索,脑海里不断回忆着系统赋予的野菜辨识知识,生怕误食了有毒的植物。
转过一道弯,清脆的流水声渐渐清晰起来。白祈眼前一亮,加快了脚步。山涧就在前方不远处,清澈的溪水顺着岩石流淌,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周围长着不少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比村里凉爽了不少。
他走到溪边,蹲下身,先用手掬了捧清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随后,他便低头在溪边的草丛里仔细搜寻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几株叶片翠绿、带着淡淡清香的草药,正是他记忆中的那种。他小心翼翼地将草药连根拔起,抖掉根部的泥土,放进竹篮里。
就在他专注地采摘草药时,脚下突然一滑。溪边的石头被溪水浸泡得湿滑,他本就虚弱,重心不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湍急的溪水里摔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溪水吞没,冰凉的溪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身体,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颤,呛了好几口溪水,喉咙里又疼又痒,咳嗽不止。溪水比他想象中要深,水流也更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脚却踩不到底,只能任由水流带着身体漂浮,纤细的手臂在水面上徒劳地挥舞着。
“救、救命……”他虚弱地开口,声音被溪水冲刷得破碎不堪,刚喊出两个字,就又呛了一口水,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到了原身悲惨的结局,想到了李大牛沉默的守护,难道自己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溪水里吗?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将他从湍急的溪水中捞了起来。熟悉的安全感让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襟,脑袋昏昏沉沉地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檀香气息,与李大牛身上的草木味截然不同。
“别怕,没事了。”一道温润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还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白祈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男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衣料上乘,绣着精致的暗纹,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他的皮肤白皙,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眼神复杂难辨,有担忧,有怜惜,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炽热。
男人抱着他快步走到岸边,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地上。白祈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和精致的锁骨,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像雨后的蝶翼,微微颤抖着,看起来脆弱又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蹲下身,声音依旧温和,伸出手想要探他的额头,却在即将碰到时,微微顿了顿,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白祈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和溺水的眩晕中缓过来,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草地上。
男人看到他的眼泪,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柔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别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在白祈身上。锦袍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淡淡的檀香气息,将白祈包裹在其中,驱散了些许寒意。
白祈裹紧身上的锦袍,抬头看向男人,小声问道:“你、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格外可怜。
“我叫沈沐阳,是路过这里的商人。”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眉眼间的疏离散去些许,多了几分亲和力,“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掉进溪水里,就救了你上来。”
沈沐阳……白祈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知道自己遇到了贵人,连忙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沈沐阳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白祈的脸,眼神里的炽热越来越明显,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白祈。”白祈低声回答,提到自己的处境,眼底掠过一丝黯淡,“我、我来这里采点草药。”他没有说太多,不想让陌生人知道自己“克夫”的身份,引来更多的鄙夷和嫌弃。
沈沐阳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像白祈这样,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弦。他的脆弱,他的苍白,他的隐忍,都像一根根细针,轻轻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想要将这个易碎的少年牢牢护在怀里,不让他再受一丝委屈。
“你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这样独自上山太危险了。”沈沐阳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这里荒无人烟,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白祈低下头,没有说话。他也知道危险,可他别无选择。
沈沐阳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里的怜惜更甚。他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白祈:“这是我随身携带的止咳药,效果很好,你先拿去吃吧。”
白祈愣了愣,连忙摆手:“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和沈沐阳素不相识,怎么能平白无故地接受他的东西。
“拿着吧,就当是我救你的谢礼。”沈沐阳的语气带着一丝强势,不容他拒绝,将瓷瓶塞进他的手里,“你的身体要紧,别硬撑着。”
白祈握着手里温热的瓷瓶,心里一阵感动。他抬头看向沈沐阳,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眼神里的炽热让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脸颊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呼喊声:“白祈!白祈!你在哪里?”
是李大牛的声音!白祈心中一喜,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李大牛背着一个竹筐,气喘吁吁地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他原本是去山上打猎,路过白祈家门口时,看到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心里顿时慌了神,想到白祈可能来山上采草药了,就一路朝着山涧的方向找来。
当他看到躺在草地上的白祈,还有他身上披着的陌生锦袍,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俊美男人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快步跑到白祈身边,蹲下身,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白祈,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白祈看到李大牛,心里的委屈和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眼眶一红,哽咽着说:“大牛哥,我、我刚才掉进溪水里了,是这位沈公子救了我。”
李大牛听到“掉进溪水里”,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抓住白祈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心疼得不行:“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急切,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沈沐阳。
沈沐阳看着李大牛抓着白祈手腕的手,还有他看向白祈时那毫不掩饰的关切,眼底掠过一丝不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能感觉到,这个高大壮实的庄稼汉,对白祈有着不一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