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别墅里,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
顾晏辞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指尖夹着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映着他眼底翻涌的黑暗。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勉强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褪去了白天的矜贵冷冽,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更浓郁的阴郁气息。
酒精似乎没有起到丝毫催眠作用,反而让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
“砰!”
玻璃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红酒溅出几滴,落在洁白的地毯上,像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顾晏辞的身体微微颤抖,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疯狂,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只有八岁的孩子,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耳边是母亲疯狂的琴声和父亲暴怒的呵斥声。
他的母亲曾是一位天才钢琴家,却在一次比赛失利后精神失常,将所有的希望与疯狂都寄托在钢琴上。每天,她都会把顾晏辞关在地下室,强迫他练琴,只要他弹错一个音符,等待他的就是冰冷的戒尺和母亲歇斯底里的咒骂。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一个音符都弹不好!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母亲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刺进他幼小的心脏。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母爱,只有对钢琴的偏执和对他的失望。而他的父亲,常年酗酒,每次喝醉后,都会把在外面受的气撒在他和母亲身上。
“弹!继续弹!弹不好就别想吃饭!”
父亲的拳头落在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可他不敢哭,只能咬着牙,继续在钢琴上弹奏那些他早已厌烦的曲子。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还有母亲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她精神失常后,医生给她开的药物的味道。
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了,趁着母亲睡着,偷偷跑出了地下室。他跑到院子里,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被父亲发现了。父亲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抓回来,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用铁链把他锁在了钢琴上。
“我让你跑!我看你还怎么跑!从今天起,你就和这架钢琴过一辈子!”
冰冷的铁链缠绕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勒得他生疼。他看着眼前的钢琴,第一次对这架曾经带给母亲荣耀、却带给自己无尽痛苦的乐器,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偷偷听邻居家传来的琴声。那琴声温柔而舒缓,不像母亲的琴声那样疯狂,也不像他被迫弹奏的那样压抑。他常常趴在地下室的门缝上,听着那琴声,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想象着自己也能像邻居家的孩子一样,拥有温暖的家,拥有自由。
可这份微弱的希望,很快也被无情地打碎了。
那天,邻居家的孩子要去参加钢琴比赛,母亲特意给孩子买了一身漂亮的白色西装。顾晏辞趴在门缝上,看着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笑容灿烂的孩子,眼中充满了羡慕。可他的母亲看到了,她疯了一样冲过来,对着门缝外面大喊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去比赛!凭什么他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我的儿子才是最有天赋的!”
那天晚上,母亲把他关在地下室里,强迫他弹奏《月光奏鸣曲》,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手指弹出血来,再也弹不动为止。而父亲,依旧在外面酗酒,对地下室里的一切充耳不闻。
就在那个晚上,母亲彻底疯了。她砸碎了钢琴,用破碎的琴键划伤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裙,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她看着顾晏辞,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笑意:“你看,血……多漂亮啊……只有血,才能让钢琴变得更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