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谓言之不预也。
父,沈渊,字。”
信纸在沈墨指间被攥得扭曲变形,那冰冷的字句如同毒蛇,钻入他的心脏,噬咬着他的理智。用母亲的生命做威胁,逼他独自赴约,这无疑是阳谋,一个他几乎无法拒绝的陷阱!
“混账!”陆惊澜看过信后,勃然大怒,一剑劈碎旁边的木架,“卑鄙无耻!盟主,此约绝不能赴!皇陵之巅,必是龙潭虎穴!”
诸葛青云也急道:“是啊阁主!沈渊老贼毫无信义可言,他这是要用老夫人逼你就范!我们立刻想办法营救老夫人!”
林清音紧紧握着沈墨冰冷的手,她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压抑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愤怒与痛苦。她没有立刻劝阻,只是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理解。她看着沈墨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道:“伯母……一定还活着。沈渊既要引你前去,便不会轻易伤害她。”
沈墨闭上双眼,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是母亲温柔的笑容,是林清音月下立誓的容颜,是山河盟万千弟兄期盼的目光,是父亲沈渊那扭曲而冷酷的面容……种种画面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良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已被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与决然所取代。他轻轻挣开林清音的手,走到帐壁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燕山皇陵的位置。
“此约,我必须赴。”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盟主!”
“沈墨!”
陆惊澜和诸葛青云同时惊呼。
沈墨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于公,他是我沈墨的生父,是幽冥殿主,此战关乎天下气运,我避无可避。于私,他挟持的是我母亲,身为人子,我岂能退缩?”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但这并非屈服,而是决战的开端。”
他看向陆惊澜:“惊澜,原定计划不变!你率前军,按计划开辟通道,向燕山逼近!做出全力进攻的姿态,吸引清军和幽冥殿在主战场的注意力!”
他又看向诸葛青云:“青云,你的机关器械,按原计划部署,目标——紫禁城!我要让沈渊知道,就算我去了皇陵,山河盟的兵锋,依旧能斩到他真正的核心!”
最后,他看向林清音,眼神复杂无比,有愧疚,有不舍,更有深深的托付:“清音……后方,还有母亲……就拜托你了。我会尽力周旋,救回母亲。若事不可为……”他顿了顿,声音艰涩,“……你需以大局为重。”
林清音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知道此刻任何软弱的劝阻都是徒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与恐惧,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去,这里……有我。”千言万语,化作最简洁的承诺。她知道,他此去九死一生,但她不能拦,只能支持,并做好他万一回不来的准备。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山河盟如同被注入强心剂,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目标直指燕山。表面的进军计划并未因沈墨即将孤身赴约而改变,甚至更为咄咄逼人。
然而,核心层几人心中都清楚,真正的胜负手,或许并不在千军万马的战场,而在那月圆之夜、皇陵之巅的父子对决。
夜幕再次降临。沈墨独自一人在帐内擦拭着“镇国”剑,剑身映照着他冷峻的眉眼。帐帘被轻轻掀开,林清音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她没有多言,只是将汤碗放在他面前,然后拿起一旁的梳子,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发髻。动作温柔而专注,如同最寻常的妻子对待即将远行的丈夫。
沈墨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感受着发丝被轻柔打理的感觉,心中翻涌的杀意与焦躁似乎被稍稍抚平。
“我会回来的。”他忽然低声说,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林清音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我等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归隐,梅花。”
她俯下身,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肩膀,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感受着那坚实的温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亲近他。
沈墨心中一颤,放下剑,握住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手,紧紧包裹。
帐内烛火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温暖而短暂。帐外,是凛冽的寒风和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皇陵之约。沈渊的信,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沈墨孤身赴约,真的能救回母亲吗?月圆之夜的皇陵之巅,等待他的,除了沈渊,还有怎样的杀局?而山河盟主力的猛攻,又能否为沈墨创造出那一线生机?悬念,随着渐起的夜风,弥漫在整个龙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