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昱:“靖督统,这边请。”
靖海按着太阳穴:“这灵阙的酒真烈啊,夫人,靖海实在不胜酒力,先行回府了,还望夫人给将军带一句话,恭喜恭喜了。”
九昱微微点头。
靖海有些摇晃地走出灵阙,大黄瞬间来到九昱身旁,他微微将手打开,里面是一个令牌。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九昱将令牌拿过来,收在自己怀中:“今晚的鸡腿多,你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此事,我自己去便可。”
说完,九昱也离开灵阙。
宾客渐渐散去,整个灵阙静悄悄的,只有狻猊的房间,喜娘为睚眦和狻猊倒着交杯酒,酒声如铃铛轻鸣。
睚眦和狻猊饮完交杯酒后,喜娘等人便退出了房间。
狻猊端坐着。
睚眦忽然起身:“好累,你也累了吧?”
狻猊一下子脸红起来:“今日,是挺累的。”
睚眦:“那公主早些歇息吧。”
说着,睚眦便朝着门口走去。
狻猊一下子愣住了:“你去哪?”
众人在时,睚眦甚是热情体贴,但人一离去,他便顿时似变了个人,异常冷淡。
睚眦:“回灵睚阁。”
狻猊:“什么?”
睚眦:“你我都知道,龙族之间将儿女迎来送往以化解家族矛盾,咱们的联姻,也是让家族存续下去的手段,本来高贵纯洁的男女之情,被迫屈从于生存的理性。公主,若你不情愿,我可以今晚就写下和离书。”
狻猊:“本宫没有不情愿!”
狻猊忽然看向睚眦:“难道,你认为本宫会做让家族存续下去的工具?”
睚眦:“那公主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狻猊:“本宫…本宫是真的喜欢你,心甘情愿地嫁给阿兄啊。”
睚眦愣住。
狻猊:“你也喜欢本宫的,不是吗?”
睚眦:“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人,我的阿妹。”
狻猊:“那你昨夜为何还…还…”
睚眦有些云里雾里:“昨夜?”
狻猊咬紧嘴唇,骄傲让她说不出话。
狻猊拦住睚眦:“今日可是我们大婚之夜,难道你要抛下我,让本宫独守空房吗?”
睚眦径直走过去。
狻猊:“站住!”
睚眦:“公主是要下旨意,勒令我留宿吗?”
睚眦的问题让狻猊颇为难堪,狻猊:“我,没有这个意思。”
睚眦行礼:“公主早些歇息。”
狻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本宫?”
睚眦停下脚步:“公主不要多想,我不是针对公主,因为我缺少一片龙鳞,所以我是对所有人,都无情。”
狻猊:“阿父不是将蒲牢的龙鳞赏赐于你了吗?”
睚眦:“我没有用。”
说完,睚眦走出狻猊的东厢房。
睚眦的话,硬戳戳地刻进了狻猊的心里。
她紧攥双手,气得将酒壶砸向门口。
睚眦假装没有听到这一声巨响,他看了看手臂上的龙鳞,面无表情地走向灵睚阁。
睚眦被大黄叫住,大黄:“这一次,你分明是做了保护她的好人,为何做好事不留名?”
睚眦:“于当下,是保护她,但与她,若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只怕她会哀毁骨立、肝肠寸断。”
睚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暮中。
在卯时之前,睚眦又回到了阳明间。
饕餮看着睚眦又回来,阴阳怪气地笑着:“爷,还真想把那姑娘的记忆换了去?”
睚眦:“你没扔吧?”
饕餮扭着腰:“生活,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你们又何必这么执着于过去呢。”
睚眦:“怎么换?”
饕餮上下打量着睚眦:“这么铁石心肠的汉子,最难得的,一定是深情。”
饕餮摸着睚眦的胸口:“爷,就把你的深情给我吧。”
睚眦眉头微微一皱。
饕餮:“没了深情,你就再不能对任何女子动心了。若是情根再动,哪怕一次心动,亦或是一滴眼泪,都会伤及你性命。”
饕餮围着睚眦走了一圈:“拿你的深情,换她的记忆,你可值得?”
七八岁结交的友人,青春年少爱过的人,二十几岁的久别重逢,多少年的期盼和兰夜的浪漫,就像人生前半场的里程碑,让九昱吃尽了苦头也尝尽了欢喜,是这些记忆带着她一路从赵家村走到江南,从江南来到北都,走过这风风雨雨的二十载,也是这些记忆,让九昱在看透人生的残酷后,依然还想努力地生活。
这不仅仅是属于他们俩的记忆,更是九昱的信念。
睚眦:“半个时辰,够吗?”
饕餮点点头:“足矣。”
睚眦:“那就别磨叽了。”
饕餮笑了一下:“还真是深情啊。”
饕餮拿出一个空瓶子,开始输出睚眦的深情。
“所有的交易,仅可一次,这一瓶,你可是永远都换不回去了。”
睚眦闭上眼。
涨潮了,?鸣谷的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波涛声。
九昱是当年赵家村救过自己的那个穿着熊皮大氅的少年,是破庙外跟着自己一起割破胳膊的流浪汉,是大雪天被自己背在肩上的“小阿弟”,是自己从那时到如今唯一爱过的女子。
睚眦的深情曾是胸口有雷霆万钧,但如今,他只有唇齿之间的云淡风轻。
身体里没有了“深情”,睚眦便再也不能为任何女子动心了。
包括九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