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向云昭翎。月光照亮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情绪复杂,有关切,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真诚的担忧。
“云姑娘,”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今日之事,绝非偶然。那毒……卑职虽久在边关,亦知道恶毒。此毒现于京郊佛寺,目标直指朝廷命官家眷,背后恐牵扯极大。”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姑娘今日出手,虽救了于夫人,却也等于……置身于风口浪尖。明日之后,姑娘仍需在此清修数日,卑职斗胆,请姑娘务必更加谨慎,若无必要,尽量减少外出。一切安危,自有卑职率人护卫周全。”
这番话,听起来全然是站在云昭翎的立场,为她安危考虑,情真意切,责任满满。
云昭翎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他说完,她才微微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在皎洁的月光下,彼此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倒影。
“秦大人所言极是。”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佛门清净地,竟生此毒祸,确实令人心惊。至于安危……”
她话音微微一顿,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冷:
“有秦大人这般身手不凡、又尽心尽责的护卫在,昭翎又有何惧?只是辛苦秦大人和诸位兄弟了。”
她的话,听着是全然的信任与托付,但那双过于清澈冷静的眼睛,却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底细,也知道这背后的凶险,场面话不必多说。
秦琰的心头莫名地微微一悸。他纵横沙场,面对千军万马亦不曾退缩,此刻却被这双看似柔弱的眼睛看得有些许不自在。他立刻收敛心神,抱拳郑重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定护姑娘万全!”
云昭翎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了。夜已深,秦大人也早些歇息。”
说完,她转身,款步走入小院。秋实早已提着灯笼在院内等候,见她回来,连忙迎上。
秦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禅房门口,门扉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月光洒满他一身,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孤影。
他抬头望了望空中那轮冷月,又扫视了一圈寂静的寺院!
今夜这场短暂的同行与对话,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他抛出了试探,也得到了回应——一种看似顺从、实则疏离、甚至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回应。
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有些难受!在原地又站了片刻,确保四周再无任何异动,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夜色之中,继续履行他“护卫”的职责。只是那步伐,比来时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