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翎不知道的是,就在九香身影消失没多久,那个从北疆来的“玉面参将”秦琰,已经住进了京城的驿馆。他正对镜整理衣冠,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准备着明天去兵部报到。
而看着九香的身影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留下半点痕迹。
屋里一下子又变得死寂,只剩下那盏小油灯的火苗,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把云昭翎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空旷的墙壁上。
刚才强压下去的种种情绪,此刻像被撞倒的山洪,轰隆隆地在她心里翻滚冲撞,撞得她心口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那扇重新关紧的窗户,鼻子猛地一酸,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九香,就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浮木那样,把所有委屈、害怕、不甘心,全都哭出来啊!
想告诉她,被最信任的堂姐下药陷害时有多绝望;
想告诉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骂“脏病”时有多难堪;
想告诉她,吃下断肠草时喉咙里那火烧一样的痛;
想告诉她,在这冷冰冰的静心苑里,每一个提心吊胆、睡不着觉的夜晚有多难熬……
可是……不能。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硬生生把冲到喉咙口的哽咽和颤抖全都憋了回去。只有紧紧攥着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这里不是能放声大哭的地方。隔墙有耳,暗处有眼。她任何一丝脆弱的流露,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刺向她自己,甚至刺向九香和祖父的利刃。
她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崩溃。
那无处宣泄的委屈和难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这股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撞得她浑身发冷,微微发抖。
就在她浑身发冷,微微发抖,几乎要被情绪吞噬时,腕间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细微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