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启恒本就心不在焉，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似乎只将这等口舌之争视为妇人间的无聊把戏，连眼皮都未多抬一下。
倒是，凤座之上的太后，却似乎多留了一分心。
在云昭翎说出“忠烈之后，唯余孤女，承祖遗志，忠君报国”那十六个字时，太后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云昭翎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谈不上慈爱，也并非厌恶，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探究，掂量着这番话里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又有多少机智。
片刻后，她微微侧过头，用只有身旁皇帝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皇帝瞧瞧，定远侯这孙女，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可惜了……冷家的血脉。”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好像只是点评一只鸟儿叫声是否悦耳。
皇帝萧启恒闻言，这才懒懒地撩起眼皮，朝着云昭翎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在她素净的衣衫上扫过，淡淡道：“模样还算周正，规矩也过得去。云铮戎教得尚可。” 语气依旧是那般不咸不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说完，便又沉浸回自己的思绪之中，似乎对这点小风波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陈贵妃尽收眼底。她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对云昭翎能挡下这第一波试探并不意外。
“倒是比想象中沉得住气些，没立刻慌了手脚哭哭啼啼，或是蠢得当场辩驳。” 陈贵妃心中冷嗤，“可惜，终究是徒劳。哀兵之态？博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在这吃人的地方，顶什么用？”
这确实只是今晚这场鸿门宴的“开胃小菜”罢了。目的本就不是要一击必杀，而是试试水温，看看这丫头的应变能力和心理底线，顺便……搅乱她的心神，为后面真正的杀招做铺垫。
见太后和皇帝都未再多加留意，陈贵妃知道，这第一步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云昭翎的警惕心已被挑起，但并未引起最高层的额外关注，计划可以顺利进入下一阶段。
她优雅地抬起手，看似随意地轻轻抚了抚鬓边那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流光溢彩的凤凰翅膀微微颤动。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心腹宫女立刻会意，轻微地颔首，眼神交汇间，一丝阴冷的行动讯息已然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