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中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恍然大悟:哦?可是那枚玄冥真解上的秘术?
此言一出,何太叔脸上的从容骤然凝固。他瞳孔猛地收缩,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这黑衣人知晓《玄冥真解》。
何太叔面色阴晴不定,脑中飞速运转。他将这些年与外事堂有过接触的人物在记忆中一一排查:从执事长老到普通弟子,从交好的同门到有过节的对手......却始终找不到能与眼前之人吻合的身影。
这个认知让他眉头越皱越紧,指节不自觉地叩击着剑柄。夜风拂过林间,带起一片沙沙声响,却吹不散他心头愈演愈烈的疑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原本瘫倒在地的玄煞剑突然暴起发难。
他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染血的五指深深抠入泥土,脖颈处青筋暴起,对着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藏头露尾的鼠辈!你究竟是谁?声音里混杂着砂砾摩擦般的沙哑,既然敢驱使外事堂的走狗来算计我,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沫,道友!你还愣着作甚?还不掀了这厮的黑袍!
黑衣人兜帽下传出的声音骤然冰冷刺骨,字字如淬毒的银针:我是谁?朗毅,你当真贵人多忘事啊。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玄煞剑浑身剧震,一百二十三年零四个月又十七天——你替那位大人屠戮我满门的日子,想必在你眼里不过是场微不足道的差事吧?
随着黑袍翻涌,一连串尘封的罪恶被血淋淋地揭开:从灭口行动,到后山的活人试药,黑衣人都如数家珍。每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仿佛亲历者用刻刀将这些记忆深深刻在了骨头上。
住口!朗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颤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迹,不可能...那群灵药童明明都...
话到此处猛然噤声,残缺的左手不自觉地乱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在落魂渊,他确实亲手将三十七个试药孩童的尸身抛入万丈悬崖,甚至为防万一,每个咽喉都补过透骨钉...
想起来了吗?黑衣人突然向前迈出一步,靴底碾碎枯枝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朗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恍惚间仿佛看见二十三年前那个被他掐住脖颈的瘦弱身影。当时那孩子濒死时诡异的笑容,与此刻黑袍下传来的冷笑竟完美重叠。
不...这一定是幻术...朗毅的喉结剧烈滚动,腐烂的往事混合着恐惧在胃里翻腾。
他突然发狂般撕扯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当年被师门惩戒时留下的黥面烙印,仿佛要用肉体的疼痛来证明眼前皆是虚妄。
但当他抬头对上黑袍时,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粉碎——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面对朗毅歇斯底里的否认,黑衣人兜帽下的阴影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三百七十三个孩子,三百七十三双眼睛在看着你呢,朗毅。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你当年掐断他们脖颈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朗毅天灵盖上。他佝偻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布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抓住胸前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豆大的汗珠顺着扭曲的面庞滚落,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出数道沟壑。不...不可能...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个...每个我都检查过...明明都断了气...
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黑衣人突然欺身上前。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黑衣人特意准备的一块泛着幽光的腰牌——正是当年药童的标识。
这个细节让朗毅如遭雷击,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那个被他亲手掐住脖颈却诡异微笑的瘦弱身影,还有...腰牌上那道特殊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