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推开木门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那片被他随手夹在门缝处的铁杉叶,不见了。
何太叔的右手瞬间按在剑匣之上,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动。神识以木屋为中心,如涟漪般层层扩散,不放过岛上每一寸土地。
沙粒的滚动、海风的轨迹、甚至地下虫豸的蠕动,都在他强大的神识下无所遁形。
一刻钟后,何太叔的脸色阴沉如水。
看似完好的沙滩上,有几处沙粒的压实程度与周围迥异;礁石旁的灌木,有几株的断枝切口过于平整;最可疑的是,木屋后方三丈处的土壤,竟隐约散发着淡淡的火灵气息。
呵,倒是收拾得干净。
何太叔冷笑一声,袖袍翻飞间已掐出法诀。一团炽白的真火在掌心凝聚,随着他屈指一弹,火球如流星般砸向那处可疑的地面。
轰——!
沙石飞溅,烟尘四起。待尘埃落定,一个丈许深的坑洞赫然显现。坑底堆积着厚厚的灰烬,其间混杂着鱼骨残骸、果核碎片,甚至还有半张未燃尽的符纸。
灰堆旁,三个清晰的打坐痕迹在神识探查下纤毫毕现。
三个月...至少住了三个月。何太叔指尖捻起一撮灰烬,眼中寒光乍现,好,很好。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他散落的发丝。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没入海平面,整个小岛陷入了诡谲的昏暗之中。
何太叔凝视着坑洞中的痕迹,眼中的寒芒渐渐敛去,面容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他缓缓抬头望向暮色渐沉的天际,身形忽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坠深海。
轰——
入水的刹那,周身灵力自然撑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海水隔绝在外。
幽蓝的深海中,那头铁骨墨鳞章鱼感知到灵力波动,瞬间绷紧庞大的身躯,八条布满吸盘的触手如巨蟒般在水中舒展开来,墨色的瞳孔死死锁定来人。
何太叔并未靠近,只是悬停在十丈开外,神识如潮水般扫过章鱼妖兽的躯体。
只见那原本光滑的鳞甲上,如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剑伤、雷击、灼痕,甚至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触手根部还嵌着半截断裂的法器碎片,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呵...何太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些伤痕新旧交错,显然不是一次战斗所致。
再联想到岛上那些刻意掩盖的痕迹,整件事的脉络已然清晰——定是有修士趁他外出时,试图强取千年蚌精。只是没想到这头章鱼妖兽如此难缠,即便伤痕累累也死守不退。
确认蚌精无恙后,何太叔身形一转,如游鱼般破水而出。
当他重新踏上海岛时,夜幕已完全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沙滩上,将那些被匆忙掩盖的脚印照得若隐若现。
他盘坐在一块礁石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膝盖。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返程途中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海风中转瞬即逝的灵力波动,还有方才木屋前消失的铁杉叶...
原来如此。何太叔突然冷笑一声。
那些暗中窥视之人,恐怕从他接下任务起就盯上了这桩买卖。
只是碍于他外事堂修士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待他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出手,却低估了守护妖兽的实力。而当他归来时,暗处的眼线立刻通风报信,让岛上之人仓皇撤离。
想到这里,何太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种行事作风,十有八九是散修所为。作为同样从散修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他太了解这个群体的生存之道——规矩?那是有靠山的人才能讲的奢侈。
在资源匮乏的修真界底层,想要更进一步,有时候不得不游走在灰色地带。
夜风拂过,带来深海特有的咸腥气息。何太叔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喃喃自语:倒也是些可怜人...但随即眼神一凛,不过,既然敢动我的任务,最好别落到我的手上
他缓缓起身,袖中一道传讯符无声燃尽。有些规矩,终究还是要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