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所有记忆、眉心一点血痣的白浅,在此处醒来,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一个人在这山林间磕磕绊绊地生活,与野兽为伴,救助些受伤的小动物,日子清苦却简单。
一日,夜华下界追捕逃脱的擎苍旧部——金猊兽,激战中不慎受伤,坠落俊疾山,化为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
白浅在山涧旁发现了他,见他受伤可怜,便将他带回自己简陋的茅屋,悉心照料。
夜华为她取名素素,日夜相伴中,两人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生出了真挚的情愫。
他贪恋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平静,素素则将夜华视为唯一的亲人、爱人。
他们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然而,夜华心中始终压着沉重的巨石,天宫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天君绝无可能接受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作为太子妃。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着与青丘女帝白浅的婚约。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段关系,在天宫与俊疾山之间来回奔波,看到素素对自己的思念,对自己日复一日的等待,心力交瘁。
恰在此时,鲛人族叛乱的消息传来,战事吃紧。
夜华看着身边对自己全然依赖、眼中只有他的素素,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或许,可以借此战事假死,彻底摆脱太子身份的束缚,与素素在这俊疾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相伴终生。
天君对他寄予厚望,悉心栽培,他并非不知。
但只有在素素身边,在她纯净无暇的眼眸注视下,他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与素素在一处的平凡乐趣,是他漫长神生中,唯一真切感受到的、活着的滋味。
素素望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夜华,你又要走了。这次……要走多久?”
“一年,或者两年。”夜华声音低沉。
“一两年……”素素喃喃重复,眼圈微微泛红,“你知道一两年有多久吗?”
“抱歉。”
她低下头,泪珠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当初与你成亲,就是盼着你能常伴我左右。不曾想,才过了半年好日子,便开始整年整年地见不到你。”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不过两个冬去秋来,我等得起。你走吧。”
夜华心中刺痛,翻手取出一面铜镜递给她:“这镜子你留着,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对着它说话,我都能听见。若我不忙,便能陪你说话。”
“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在这山上住着,也不觉得怎样。”
素素握紧铜镜,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我们既已成了亲,就别让我一直等着。等得久了,我也是会生气的。
我真怕……真怕哪一天你又血淋淋地躺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办啊……”
夜华喉间一哽,沉默片刻,哑声问:“素素,若我有一天一无所有,你还愿意跟着我么?”
素素闻言,破涕为笑:“你本来也就没什么呀,除了墙角那把剑。我还总拿来劈柴,也不见得多好用,何曾嫌弃过你?”
夜华也笑了,目光温柔:“是,你从未嫌弃过。”
他轻声道,“闭上眼睛。”
他前倾身子,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片刻后身影消散,化作清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