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源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释放。
担子还是落在了宋雪凝身上。
宋雪凝回到忘忧斋,翻遍了那本《化形志》,以及书铺里所有关于奇门方术的孤本残卷。
终于,在一本名为《破邪简述》的古籍角落里,她找到了相关记载。
书中写道:此类以生魂为引的器物,魂魄与器物早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欲破此邪术,唯有彻底摧毁器物。
然,器物毁,则生魂灭。
“器物毁,则生魂灭……”
宋雪凝喃喃自语,指尖冰凉。
这意味着,要救出李婉儿她们,就必须打碎沈府那面主镜。
可一旦镜子碎裂,被当做器灵的秦墨,也将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秦墨是无辜的。
他为救妻子受人胁迫,倾尽所学,献祭自己,却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
何其不公!
秦墨的妻子丽娘还在家中苦苦等待,期盼着丈夫能有回来的一天。
若自己打碎了镜子,固然是救了李婉儿等人,却也亲手抹杀了秦墨,彻底断送了丽娘唯一的希望。
这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可若不打碎镜子,那些被囚禁的女子魂魄一日日被消磨,最终也会化为怨灵,成为邪镜的养分。
届时,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宋雪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她脑海中闪过丽娘那张以泪洗面的脸,又浮现出秦墨在镜中痛苦扭曲的五官。
“不行,不能轻易毁镜。必须找到两全之法。”
她首先想到求助兄长宋正卿。
宋正卿博览群书,尤其对志怪传奇、奇门遁甲颇有涉猎,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宋雪凝去探监,将镜中见闻和困境尽数告知。
牢狱中的宋正卿虽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清亮。
他听完妹妹的叙述,沉吟良久,方才凝重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能化解器灵执念,令其自行散去邪力,或有一线生机?为兄也只是猜测。”
“执念……”宋雪凝若有所思。
秦墨的执念,无疑是丽娘。
如果秦墨主动释放,那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他不肯呢?
以前的秦墨是个好人,如今的秦墨却在吞噬无辜女子。
离开大牢,宋雪凝心绪稍明,但仍觉不安。
兄长所言终究是猜测,她需要更确凿的依据。
她立刻想到了柳青的父亲,国子监祭酒柳大人。
柳祭酒学识渊博,掌管国家最高学府,接触的秘闻古籍远非常人可比。
她再次登门柳府,求见柳祭酒。
书房内,柳祭酒听闻宋雪凝的来意,面色极为严肃。
柳祭酒捋着长须,沉声道:“宋姑娘,你所言的这种魂器合一的邪术,老夫确有耳闻。此类术法阴毒无比,多记载于前朝禁毁的邪书之中。其核心在于执念。生魂被强行或自愿炼入器物,便与器物同生共命。器物成为魂魄的囚笼,也是其力量的源泉。若要释放被囚禁的其他魂魄,确实唯有毁器一途,但主魂亦将湮灭。除非……”
“除非什么?”宋雪凝急忙追问。
“除非主魂尚存灵智,且自愿放弃执念,主动解除与器物的契约,散尽邪力。如此,被囚之魂可得解脱,而主魂或能留下一线残魂,不至于立刻魂飞魄散,但也必将陷入沉眠,与消散无异,只是过程缓慢些罢了。但这几乎不可能,能被炼作器灵者,其执念必然深重如海,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