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传来的,是长风号甲板那坚实而熟悉的触感。
晨曦虽然柔和,但对习惯了黑暗的两人来说却有些刺眼。
他们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耳边是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以及海鸟清脆的鸣叫。
从那个阴冷、压抑、死亡气息弥漫的灵薄狱,回到这片生机勃勃的蔚蓝大海上,不过一步之遥,却恍如隔世。
闫樱离身后的空间裂隙缓缓闭合,最后消失不见。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一同涌上心头。
林渊靠在船舷的栏杆上,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瓶清水,微笑着递给了她。
闫樱离接过水瓶,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着瓶身传来的微凉。
甲板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
那在王座大厅里的生死相托,那个炽热而决绝的吻,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虽然波澜已经平息,但涟漪却在不断地扩散,改变了湖底的风景。
最终,还是闫樱离先开了口。
她没有去看林渊,目光落在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声音很轻,像是怕被海风吹散:
“那个…在画廊里,谢谢你。”
她指的是林渊为她挡下典狱长奋力一击的事情。
“船长保护船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林渊笑了笑,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闫樱离抿了抿嘴唇,握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知道,他是在刻意回避那个更重要的话题。
她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阳光下,她的眼神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林渊,我……”
闫樱离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是问“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你救我,仅仅是因为你是船长,我是船员吗?”,
还是问“那个吻,你……?”
似乎都不对。
眼下的情境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和刻意。
林渊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有些纠结的可爱模样,心中的疲惫仿佛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没有回答她未问出口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她脸颊上那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拨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她的耳廓。
闫樱离的身体瞬间一僵。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脖颈直冲头顶,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你的预感不是很准吗?”林渊收回手,靠回栏杆上,目光同样望向远方的大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己去感觉,不比问我要来得真实?”
闫樱离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渊的侧脸,阳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整片海洋的蔚蓝。
是啊。
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直觉,难道会骗人吗?
他毫不犹豫陪自己闯入绝地的身影,他为自己挡下攻击的背影,他转身赴死前那句“放心吧,我不会死的”的承诺,还有此刻……
这不经意间的温柔。
答案,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安心,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填满了她的心房。
她不再纠结,也不再追问。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远比说破了要美好。
她学着林渊的样子,靠在船舷上,小口地喝着水,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也抚平了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