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议会再次拒绝批准向奥地利增调粮食的计划…”
“波西米亚的捷克人议员抗议在军队中强制使用德语命令…”
“克罗地亚代表团要求更大的自治权…”
卡尔一世感到一阵疲惫,他在前线取得的军事胜利,似乎并未能有效转化为整合这个庞大而松散帝国的力量。
他一方面依赖德国的力量取得胜利,另一方面又对德国的影响力深入帝国肌理感到不安。
他怀揣着通过秘密渠道与法国媾和的梦想(“茜茜计划”的雏形或许已在他心中萌芽),但德国如今的绝对强势,使得任何单独媾和的想法都显得极其危险和不切实际。
他的一天,是在处理无尽的内部纠纷、安抚各方势力、以及努力从德国那里为奥匈争取更多战利品(尤其是意大利的领土)中度过的。
他或许是一位比其前辈更有抱负和同情心的君主,但他继承的,是一个几乎无法驾驭的帝国遗产,胜利的香槟,品尝起来也带着一丝苦涩。
奥斯曼帝国的苏丹穆罕默德五世,这位年老而近乎傀儡的君主,他的一天更像是一种仪式,真正的权力掌握在青年土耳其党三巨头(尤其是恩维尔帕夏)手中。
他的清晨多在祈祷中开始,战争对这个古老帝国的消耗是巨大的。
虽然德国取得了辉煌胜利,但奥斯曼军队在各条战线——高加索、美索不达米亚、巴勒斯坦——依然处境艰难,伤亡惨重,后勤濒临崩溃。
恩维尔帕夏会准时前来觐见,汇报战况(通常是经过美化的),并请求苏丹批准一系列法令,更多的是为了程序的合法性。
“尊贵的苏丹,德意志帝国伟大的胜利证明了安拉站在我们一方!我们的军队在高加索继续挺进,俄国的崩溃指日可待!我们急需柏林提供更多的贷款、武器和弹药…”
穆罕默德五世通常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点头表示同意,他无法改变青年土耳其党人的激进政策,也无法真正改善帝国的困境。
他对德国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又是导致帝国更深地卷入现代战争漩涡、并对其产生严重依赖的推手。
他的一天,是在深宫中度过的,与外界隔绝,更多地象征着帝国的传统与延续,而非真正的权力,帝国的命运,早已不在托普卡帕皇宫的掌握之中。
相比之下,保加利亚沙皇斐迪南一世的心情要简单得多,这位号称“狐狸”的君主,善于审时度势。
加入同盟国后,保加利亚军队在马其顿和塞尔利亚的战线上表现出色,成功收复了失地,实现了民族目标。
他的早晨常常是在花园里散步时开始的。他密切关注着西线的战局,对德国的胜利感到满意,因为这确保了他的战利品不会得而复失。
他不需要像罗马尼亚那样焦虑,因为保加利亚的目标相对有限且已基本达成;他也不像奥匈那样背负沉重包袱。
他巧妙地利用同盟国的胜利,最大限度地提升了保加利亚的地位和利益。
他的一天,更多的是在享受胜利果实,盘算着如何在战后和平会议上确保自己的收获,并小心翼翼地维持与柏林和维也纳的良好关系。他是同盟国中相对低调但心满意足的参与者。
当夜幕降临欧洲各大首都时,威廉皇帝(林晓)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公务。
他独自站在无忧宫宽阔的阳台上,眺望着柏林城的万家灯火。
汉斯·伯格悄无声息地送来一杯红酒,然后安静地退到阴影中。
林晓的脑海中,回放着这一天从各方汇聚而来的信息:西线的巨大胜利、意大利的屈服、日本的试探、罗马尼亚的谨慎、奥匈的内部麻烦、奥斯曼的挣扎、保加利亚的满足…
他掌控着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德意志战争机器,距离最终的、彻底的胜利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他改变了历史,避免了德国原有的悲惨命运。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权力感油然而生。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深沉的孤独和责任感也悄然浮现。
他一手塑造的这个强大的中欧同盟,内部充满了裂痕和矛盾:奥匈的民族问题、奥斯曼的激进、罗马尼亚的野心、保加利亚的精明…甚至德国国内,容克贵族、新兴工业巨头、社会民主党、军队内部的不同派系…都需要他去平衡和驾驭。
战后的世界格局将彻底改变,英国和法国的复仇种子已然埋下,美国的孤立主义能持续多久?
东方的俄国混乱将走向何方?日本递来的橄榄枝是福是祸?
他抿了一口酒,目光变得深邃。皇帝的冠冕光芒万丈,但其重量,也只有戴冠者自己才能体会。
他不仅赢得了战争,更接手了一个庞大、复杂、充满机遇也暗藏危机的帝国联盟。他的工作,远未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
“汉斯。”他忽然开口。 “陛下?”阴影中的副官立刻上前。
“记录:明日召见工业部和财政部部长。我们需要开始详细规划战后经济转型和中欧关税同盟的具体章程了,战争…就快结束了,但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是,陛下!”汉斯虽然对皇帝跳跃性的思维已有些习惯,但听到“战争就快结束”时,心头仍不禁一震,迅速拿出随身笔记本记录下来。
夜空下,德意志帝国的皇帝和他的副官,一明一暗,构成了这个崛起帝国巅峰的剪影,而欧洲的命运,正牢牢握在他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