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鹰巢惊雷(2 / 2)

U-35如同幽灵般融入北海的波涛。佩里埃下令下潜,依靠潜航电机,以极低噪音向目标海域潜航。

艇内,气氛肃穆而专注。声呐员戴着耳机,捕捉着每一丝可疑的水下回波。了望员通过潜望镜,警惕地扫视着海天线。

佩里埃本人则站在海图桌前,仔细研究着航线和水文资料,大脑飞速计算着拦截航线、洋流影响和可能的皇家海军护航舰巡逻路线。

这是一场需要智慧、勇气和极度耐心的狩猎,猎物是英国人的物资命脉,而猎人自己,也时刻处于被更强大猎手(英国驱逐舰)围剿的危险之中。

就在U-35悄然驶向猎场的同时,柏林皇宫的最高统帅部作战室内,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巨大的西线沙盘占据了房间中心,上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的红蓝小旗。

法金汉上将、新任西线集团军群司令(由皇帝提议擢升)的鲁登道夫将军,以及一众高级参谋围在沙盘旁,争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争论的焦点,是皇帝陛下刚刚抛出的、一个代号“瓦尔基里之跃”的作战构想草图。构想的核心极其大胆:

摒弃以往沿着绵长战线“啃骨头”的消耗战模式,集中德军全部战略预备队(包括刚从东线调回休整的精锐师)和所有能动用的新式武器(少量试验性质的A7V\/A坦克、火焰喷射器、迫击炮),在凡尔登要塞区以北一个名为“杜奥蒙”的突出部,实施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短促的“外科手术式”突击!

目标不是占领领土,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极短时间内(不超过72小时),彻底摧毁部署在该区域的法国第2集团军核心主力(尤其是其重炮群和有生力量),撕开法军防线一个巨大的、无法快速弥补的伤口,从而震撼整个西线,迫使法国人坐到谈判桌前!

“陛下!这太冒险了!” 法金汉上将指着沙盘上那个狭小的突击区域,眉头紧锁。

“凡尔登是法国人的心脏!杜奥蒙更是心脏上的尖刺!他们在这里经营了整整一年!堡垒密布,堑壕纵横,火力配系极其完善!我们集中兵力突击,等于自己钻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绞肉机!”

“而且,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和集结,根本不可能瞒过法国人的眼睛!他们必然重兵布防!”

“法金汉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 鲁登道夫的声音冷静而富有穿透力,他支持改革,但同样注重可行性。

“ ‘瓦尔基里之跃’需要绝对的突然性和压倒性的火力强度。我们目前能投入的新式武器数量太少,坦克(A7V\/A)的可靠性未经实战检验,火焰喷射器射程有限。

更重要的是,后勤保障!要在三天内向一个狭窄的进攻正面投送如此巨大的火力密度和兵力,我们的后勤系统……恐怕难以承受。”

保守派将领们更是纷纷附和,质疑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是拿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去赌博!”

“陛下,西线不同于东线!法国人不是俄国佬!”

“一旦失败,我们将丧失所有战略预备队!西线将彻底崩盘!”

面对汹涌的质疑浪潮,林晓(威廉)站在沙盘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或焦虑、或质疑、或保守的面孔。

窗外,柏林的天空依旧阴沉,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作战室里弥漫着高级雪茄的味道和将领们身上散发的汗味与皮革味。

“赌博?” 林晓(威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平静。

“诸位将军,告诉我,从去年八月开始,我们在西线的每一次进攻,哪一次不是赌博?哪一次不是用我们最优秀的小伙子的生命,去填那片永远填不满的堑壕地狱?”

他直起身,手指用力点在沙盘上代表杜奥蒙的那个小小凸起上:

“杜奥蒙!为什么是这里?”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

“因为这里是法军防线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用无数混凝土和鲜血浇筑的‘不可逾越’的象征!拿下它,摧毁它,就等于一拳砸碎了法国人的脊梁骨!他们引以为傲的‘凡尔登不可攻克’的神话将彻底破灭!其士气崩溃的连锁反应,将远超我们夺取十公里无人沼泽地!”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鹰:

“至于突然性?谁说我们要大张旗鼓地集结?” 他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

“命令:所有参战部队,以‘轮换休整’和‘反炮击训练’的名义,分批次、小规模、夜间机动,向阿尔贡森林深处秘密集结!无线电静默!所有新式武器运输,伪装成工事加固材料!同时。”

他看向情报参谋,“启动‘迷雾’计划!在加莱和佛兰德斯方向,制造大规模进攻的假象!用假的无线电通讯、部队番号牌、甚至用木头做的假炮,把英国佬和法国佬的注意力都给我吸引过去!我要让贝当和黑格以为,我们的目标是海峡港口!而不是他们心脏上的这颗钉子!”

“火力不足?新武器不可靠?” 林晓(威廉)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军械总监。

“告诉克虏伯!一个月!我只给他最后一个月!A7V\/A必须能开上战场!哪怕只能开十公里!哪怕只能开一炮!也要给我开到杜奥蒙的法军阵地前!”

“告诉火焰喷射器部队,朕不需要他们烧光整片森林,朕只需要他们在关键堡垒的射击孔前,喷出十秒钟的地狱之火!”

“还有炮火!集中!前所未有的集中!朕要杜奥蒙的山头,在进攻开始后的第一小时内,被炮火彻底犁平一遍!寸草不留!”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断力,将所有的质疑和困难都狠狠踩在脚下:

“后勤?告诉后勤部!这是死命令!朕不管你们是征用全国的火车皮还是让士兵用肩膀扛!三天!进攻发起后三天内,所有弹药、油料、食品、医疗物资,必须像血液一样,源源不断输送到进攻部队的指尖!做不到,后勤部长自己背着背包上前线去送!”

他猛地一拍沙盘边缘,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不是赌博!这是帝国打破西线僵局唯一的机会!是结束这场无谓流血的唯一途径!用三天的地狱,换取三年的和平!或者……继续在泥泞里泡上三年,等着被美国人从背后捅刀子!你们选哪条路?!”

死寂,绝对的死寂,作战室里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和将领们心脏狂跳的声音。法金汉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但眼神中的抗拒似乎松动了一丝。

鲁登道夫看着沙盘上那个被皇帝手指点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杜奥蒙,眼中闪烁着计算和……一丝被点燃的火焰。

保守派将领们面面相觑,在皇帝那如同实质般的意志压迫下,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林晓(威廉)缓缓站直身体,那只残疾的左臂似乎也因这磅礴的意志而不再显得无力。

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将领们,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带着最终裁决的力量:

“命令已下,‘瓦尔基里之跃’,启动。目标:杜奥蒙,时间……”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1915年8月1日,拂晓,帝国命运,在此一举。散会!”

将领们沉默地行礼,鱼贯退出作战室,沉重的橡木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林晓(威廉)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个代表杜奥蒙的凸起。

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

东线,列宁的火车正碾过波罗的海沿岸的铁轨,赤色的种子在疾驰。

北海,U-35如同幽灵般潜航,海鹰之喙悄然张开。

西线,“瓦尔基里之跃”的弓弦正被强行拉开,指向法兰西跳动的心脏。

1915年7月15日,帝国的战车在胜利的余晖与未散的硝烟中,再次发出了低沉而危险的咆哮,铁翼怒涛,即将席卷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