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决断。祁同伟感受到了高育良语气中那罕见的、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这与他一贯示人的温文尔雅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也更显出其决策的重量。这表明,赵瑞龙的行为,已经触及了高育良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
“我明白,老师。”祁同伟重重点头,“必须让他消失,至少,让他永远闭上嘴。”
“但是!”高育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深沉、严肃,“方法!同伟,方法至关重要!赵瑞龙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在海外,关系复杂。处理他,绝不能像处理刘庆祝那样简单直接,更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引火烧身的痕迹!”
他踱回书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强调道:“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汉东的局面基本稳定,沙瑞金那边暂时也掀不起大风浪。我们站在明处,有‘势’。而赵瑞龙,他躲在暗处,像个幽灵。如果我们亲自下场去对付一个幽灵,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我们也从明处转入暗处,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甚至可能授人以柄。”
祁同伟立刻领会了高育良的深意:“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亲自出手?要借力?”
“没错!”高育良赞许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赵瑞龙自己把局面升级了,他想玩大的,把家丑捅到国际上去。那好,我们就顺势而为,把他交给更适合处理这种‘大事’的力量去对付。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堵他的嘴,而是巧妙地把他推出去,推到聚光灯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想干什么!”
祁同伟心中豁然开朗,高育良的思路与他之前的构想不谋而合,甚至更加老辣。这不仅仅是消灭一个敌人,更是要利用这个敌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争取更大的主动。
“驱虎吞狼?”祁同伟轻声说出了这四个字。
高育良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这个词用得好。赵瑞龙是狼,凶狠而愚蠢。而我们,要驱赶的‘虎’,必须是堂堂正正、拥有绝对力量,足以一口将狼吞掉,还不会伤及旁人的巨兽。要让这只‘虎’觉得,吞掉这条狼,是它职责所在,是维护大局的必要之举。”
他走到祁同伟面前,郑重地看着他:“同伟,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具体的谋划和操作,你全权负责。你需要什么资源,尽管调动。程度那边,由你直接指挥。我只有一个要求:快、准、稳!要让他彻底‘安静’下来,而且,整个过程,要与我们,与汉东,切割得干干净净!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必须是赵瑞龙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全权负责”四个字,意味着无限的信任,也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祁同伟感到肩头一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决绝和亢奋。他知道,这是老师对他能力的最高认可,也是对他忠诚的最终考验。
“老师,您放心!”祁同伟挺直胸膛,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这条疯狗,玷污了汉西的局面,更不会让他伤到老师分毫!我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让他消失得无声无息,合情合理!”
高育良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同伟,关键时刻,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去吧,天快亮了,很多事情,要在天亮之前安排好。”
“是!”祁同伟不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执行重大使命的决然。
高育良独自留在书房里,重新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解决赵瑞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一步一旦走出,就再无回头路。这不仅仅是为了消除眼前的威胁,更是在重塑一种规则,一种敢于挑战底线者必将付出毁灭代价的规则。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但一场更加隐秘、更加残酷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