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长,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程度忧心忡忡地说,“那些记者,做事没有底线,只要故事够劲爆,他们才不管真相如何,更不会考虑后果。赵瑞龙提供的材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被他们加工渲染后发布出去,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到时候,舆论压力形成,就算上面想保我们,也会变得非常被动。这就像一颗遥控炸弹,按钮握在赵瑞龙这个疯子手里,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按下去。”
祁同伟站起身,在书房里踱起步来。柔软的羊毛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但压抑的气氛却愈发浓重。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赵瑞龙这一手,极其阴险,也极其致命。这不再是汉东内部的博弈规则可以应对的了。这已经超出了常规的政治斗争范畴,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一旦让赵瑞龙得逞,引发的将是席卷一切的风暴,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高育良苦心经营的“稳健”形象,他祁同伟好不容易巩固的权力基础,甚至沙瑞金,都可能被这场风暴撕得粉碎。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祁同伟没有回头,沉声问道。
“绝对可靠。”程度肯定地回答,“是我们埋得很深的一条线,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获取的情报。赵瑞龙似乎很急,要价很高,但也正因为急,他才选择了这种最危险的方式。”
“他当然急。”祁同伟冷笑一声,“坐吃山空,他在国外挥霍无度,以前捞的那些钱,估计也快见底了。又不敢回来,只能铤而走险,想用这种法子最后捞一票大的,或者干脆就是想报复我们当初‘放弃’了他。”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程度:“必须在他造成实质性破坏之前,彻底掐断这条线!决不能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见报,一个字都不行!”
“是,厅长!”程度挺直了腰板,“我们需要立刻采取措施。是警告赵瑞龙,还是……”他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祁同伟摆了摆手,眼神深邃:“警告?对一条疯狗警告有用吗?只会让他更加疯狂,更快地按下按钮。至于其他更直接的手段……”他沉吟了一下,“在境外操作,风险太高,变数太大,而且,一旦留下痕迹,后患无穷。赵瑞龙虽然可恶,但还没到需要我们亲自冒险去处理的地步。”
他走回书桌后,重新坐下,手指再次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但这一次,节奏更快,显示出他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看来,是时候改变一下策略了。”祁同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赵瑞龙自己要把事情做绝,就别怪我们给他换一个更‘合适’的对手了。”
程度心领神会,试探着问:“厅长的意思是……”
“他不是喜欢跟那些背景复杂的记者混在一起吗?不是想搞大新闻吗?”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我们就帮帮他,让他玩得更大一点。大到……让真正有权力管这件事的人,不得不亲自下场陪他玩。”
程度立刻明白了祁同伟的意图,这是要借力打力,祸水东引!而且是要借一股谁也抵挡不了的巨力!他心中凛然,对祁同伟在这种危急关头依然能保持冷静,并迅速找到破局关键的能力,感到由衷的敬佩,同时也有一丝寒意。这位厅长的谋略和果决,远超常人想象。
“我明白了,厅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程度低声应道,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对付赵瑞龙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取灭亡,而且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要让他死得“很有价值”。
“去吧。”祁同伟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动作要快,要干净,要让他彻底‘安静’下来。这件事,你亲自负责,有任何进展,直接向我汇报。”
“是!”程度站起身,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中。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祁同伟一人。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遥远的警报已经拉响,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危机扑面而来。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给赵瑞龙任何机会。他要将这场危机,转化为巩固他们地位的又一次契机。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