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无奈地扶额，一把将陈默拉开些许，低声解释道：“别瞎叫！婉儿姐和亚豪还没到那一步。”他转向刘亚豪，“亚豪，别介意，这小子口无遮拦。”
陈默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凑到刘亚豪身边，挤眉弄眼：“嗨，都一样，早晚的事嘛！我姐那人，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自来熟地拍了拍刘亚豪的胳膊，又看向韩夜那边，挥了挥手，“夜哥！雪凝姐！”
韩夜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韩雪凝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给了点面子。
陈默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缓解了刘亚豪面对韩雪凝时的局促，却也将他再次推到了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心。“苏婉儿看中的人”——这个标签，在今晚，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晚宴在主办方的致辞中正式开场。觥筹交错，寒暄应酬，依旧是那套流程。刘亚豪尽量跟在顾北辰身边，减少独自应对的机会。顾北辰也尽力周旋，将他介绍给一些相对温和、与他项目领域相关的技术派人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刘亚豪稍感放松，与一位对智能家居传感器很感兴趣的某科技公司高管交谈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刻意讨好语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顾少，真是难得见您亲自带朋友过来。这位……想必就是刘亚豪刘先生吧？久仰久仰。”
刘亚豪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紧绷绷的礼服、笑容殷切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端着酒杯，目光在顾北辰和刘亚豪之间来回逡巡，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
顾北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人并不太感冒，但出于礼貌，还是淡淡应了一声：“李总。”
这位李总仿佛没察觉到顾北辰的冷淡，反而将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刘亚豪身上，笑容更加热络：“刘先生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能得顾少和苏大小姐如此青睐。听说刘先生还在读书？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他的恭维浮于表面，眼神深处却带着一种评估货物价值的审视，让刘亚豪极为不适。
“李总过奖了。”刘亚豪勉强回应，语气疏离。
“诶，刘先生不必谦虚。”李总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我懂你”的表情，“像刘先生这样的人才，跟着顾少肯定前途无量。不过嘛……多条朋友多条路，我们公司最近也在招揽技术方面的青年才俊，如果刘先生有兴趣，待遇方面绝对好商量……”
这话听着是招揽，实则充满了对刘亚豪“依附”于顾北辰的暗示，以及一种试图挖墙脚的轻慢。他将刘亚豪完全视作了顾北辰的附属品，一个可以用利益打动的“技术人员”。
刘亚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可以忍受直接的嘲讽，却对这种带着虚伪笑容的轻视和物化，感到一种更深的厌恶。
顾北辰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加入了进来：“李总，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人家刘先生志向高远，眼光可是盯着苏家呢，哪看得上您那点小庙？”
刘亚豪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眼神却透着刻薄的男人。这人刘亚豪有点印象，似乎是某个依附于顾家的小公司的负责人之子，上次晚宴好像也远远见过。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刘亚豪，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靠着女人上位，倒是条捷径。就是不知道，这软饭……吃不吃得长久？”
这话比李总那种虚伪的招揽更加恶毒，直接将刘亚豪定位成了依靠苏婉儿的小白脸，彻底否定了他个人的任何价值。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李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讪讪地退后了半步。
顾北辰眼神彻底冰寒，上前一步，正要发作。
刘亚豪却伸手，轻轻拦住了他。
在顾北辰和叶晴萱惊讶的目光中，在眼镜男和李总各异的神色注视下，在周围若有若无投射过来的视线里，刘亚豪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那点局促和尴尬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他没有看那个眼镜男，而是将目光投向刚才试图“招揽”他的李总，声音清晰，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
“李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前途，不劳旁人费心。我跟着北辰，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一起做想做的事。至于您说的待遇……”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冷意的弧度，“还是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他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愤怒反驳，只是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划清了界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尊严。
这番话，不仅回绝了李总，更是在无形中，狠狠扇了那个出言不逊的眼镜男一记耳光——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的价值，由他自己定义，由他与他兄弟共同创造的事业定义。
李总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眼镜男也没料到刘亚豪会是这种反应，一时语塞，脸色难看。
顾北辰看着刘亚豪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叶晴萱更是悄悄对刘亚豪竖了个大拇指。
周围那些原本带着看戏心态的目光，也微微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年轻人，似乎和传闻中那个唯唯诺诺、依靠别人的形象，不太一样。
刘亚豪没有再看那两人，转而看向顾北辰，语气恢复如常：“北辰，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好。”顾北辰点头，与他并肩离开，将那两个脸色难看的人留在原地。
走出几步，刘亚豪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手心里，依旧有些潮湿。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个圈子里，类似的轻视和挑衅绝不会少。
但至少，他迈出了第一步。他没有退缩，没有失态，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守住了尊严。
他抬眼，望向宴会厅中央那璀璨的水晶灯，目光越过浮华，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