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苏婉儿也没有。她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让他不适,也不显得疏离。她的存在本身,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些疯狂滋长的痛苦回忆和自我否定。
长夜漫漫。
刘亚豪就那样捧着那杯逐渐冷却的咖啡,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苏婉儿也始终陪坐着,没有看手机,没有做任何其他事情,只是偶尔会起身,去给他续上热水,或者去洗手间拧一把热毛巾,递给他擦脸。
她的动作始终轻柔,眼神始终专注在他身上。她没有试图用语言去安慰,去分析,去劝解。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她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持续的陪伴,用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一点点地,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你没有被抛弃,我在这里。
夜深了,刘亚豪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极度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开始微微摇晃。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但他依然强撑着,仿佛一闭上眼睛,就会被那无边的黑暗和痛苦彻底吞噬。
苏婉儿看出了他的挣扎。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声音轻得像夜风:“亚豪,去床上睡一会儿,好吗?”
刘亚豪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
苏婉儿伸出手,没有去碰他,只是做了一个引导的姿势:“我扶你过去。”
这一次,刘亚豪没有抗拒。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顺着她的引导,踉跄地站起身,走向卧室。倒在那个还残留着孟梵气息、却已被绝望浸透的床上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苏婉儿细心地为他脱掉鞋子,拉过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
就在被子盖上的瞬间,刘亚豪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些。极度的困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极其轻柔地,拂开了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那触碰,短暂,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刘亚豪终于沉沉睡去,那紧锁的眉头却依旧未曾舒展,苏婉儿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夜色中,他的脸苍白而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她眼中的温柔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愫。
她俯下身,极轻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没有欲念,只有无边的心疼和一种郑重的承诺。
然后,她直起身,替他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