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想起在骨瓷镇见过的守瓷人,皮影村的红衣皮影,锈铁镇的谢铁匠。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像颗颗散落的星,最终被某种看不见的线连在一起,汇成了我们脚下的路。
回梦渡的渡口停着艘乌篷船,船头挂着盏纸灯,灯影里站着三个人。李醒果然染了黑发,银色长发换成了利落的黑色短发,衬得他眉眼更清俊,只是红痕还在腕间,像条醒目的朱砂痣。林墨站在他旁边,穿着条淡绿色的裙子,手里拿着本书,书签从书页里露出来,正是片压平的桑树叶,叶脉上用金线绣着朵小紫花。
“江离!”林墨朝我们挥手,桑树叶书签在风里轻轻晃动,“我爸爸好多了,还说要请你们吃他做的桑树叶饼!”
李醒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铁片上,红痕微微发亮:“锈铁镇的铁魂很干净,带着它上船,能挡些不干净的东西。”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大哥和阿蓝,“老板娘说,过了回梦渡,就是‘无妄海’,那里的海水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东西。”
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递过去瓶酒:“先不管什么海,咱们先把这顿团圆酒喝了。”
乌篷船缓缓地离开了渡口,仿佛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船头的布偶静静地坐着,它的手中捧着一只铁蝴蝶,那蝴蝶的翅膀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银亮的光芒。
就在船离开渡口的瞬间,那只铁蝴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展开了翅膀。它在灯影中翩翩起舞,划出了一串银亮的轨迹,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璀璨夺目。这轨迹仿佛是在为我们引路,引领着我们驶向未知的彼岸。
阿蓝斜倚在船舷上,手中翻看着一本陈旧的日记本。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脸上,给她那原本就美丽的面庞更增添了一丝释然的温柔。她的目光时而落在日记本的页面上,时而又望向远方的海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林墨轻轻地将一片桑树叶书签夹进了我的书中,然后柔声说道:“你看,这叶脉多像路啊,无论它如何曲折,最终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我凝视着那片书签,那叶脉的确如他所说,错综复杂却又脉络分明,仿佛是人生道路的写照。
我转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夜色中的无妄海泛着墨蓝色的光,宛如一块巨大的黑曜石,神秘而深邃。海风轻拂着我的脸颊,带来了一丝咸涩的味道。
李醒静静地站在我身旁,他的手腕处那道红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那红痕似乎在流动,如同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虽然被隐藏起来,但却无法抑制地流淌着。
突然,他开口说道:“江离,等过了无妄海,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期待。
“什么地方?”
“一个能看见‘最初’的地方。”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老板娘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最初的执念,找到了它,很多事就都明白了。”
船桨划开海水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时光在缓缓流淌一般。我静静地聆听着这轻柔的声音,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变迁。
我轻轻地抚摸着书里的桑树叶书签,那片薄薄的叶子在我的指尖摩挲,带来一种细腻而柔软的触感。它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仿佛记录着这本书所经历的故事和时光。
我又看了看掌心渐渐变得温润的铁片,它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这块铁片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是一件物品,更像是一个象征,一个与我所经历的一切紧密相连的象征。
突然,我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所谓的诡异世界,所谓的守护灵,或许从来都不是要我们去战斗,而是要我们去看见——看见那些藏在恐惧背后的温柔,那些埋在裂痕深处的牵挂。
在这个看似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里,我们常常被恐惧所笼罩,忽略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美好。然而,当我们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美好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有去发现它们。
无妄海的远处,已经能看见零星的光点,它们在黑暗的海面上闪烁着,宛如夜空中的星星。李醒告诉我,那是“引航鱼”,它们能带领有执念的人找到正确的航向。
看着那些微弱的光点,我心中涌起一股希望。我们的航向,就在前方,在那片泛着光的海面尽头,在即将被朝阳照亮的下一个世界里。无论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我都相信,只要我们心怀希望,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我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