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镜花镇的道路,铺满了细碎的瓷片,宛如一条绚丽的彩虹之路。阳光洒在瓷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犹如无数面小镜子在闪烁,令人目眩神迷。
布偶身着一袭蓝布裙,轻盈地走过这片瓷片铺就的道路。她的裙摆如同蓝色的花瓣,轻轻拂过地面,与瓷片相触。令人惊奇的是,那针脚里的蓝花瓣,竟然在瓷片上留下了淡紫色的印记,仿佛是滴落在雪地上的墨汁,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前面有烧瓷的味道。”林墨突然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那股特殊的气息。她手腕上的镜纹,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与之前在陶土巷留下的浅痕交相辉映,宛如一幅被釉色覆盖的旧画,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远远望去,山坳里升腾起一缕缕灰白色的烟柱,袅袅娜娜,仿佛是大地吐出的轻烟。那股烟柱中,夹杂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宛如蜂蜜与骨灰混合的奇特味道,让人既感到甜蜜,又有些许的诡异。
那是一座隐匿于竹林深处的神秘作坊,宛如世外桃源般静谧。院墙并非寻常砖石所砌,而是由无数碎瓷片精心拼凑而成,这些瓷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被巧妙地镶嵌在一起,构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围墙。
院墙的缝隙中,有几株竹子顽强地生长着。这些竹子与众不同,它们的竹节处呈现出一种青白的光泽,仿佛是未完全烧透的骨瓷一般,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质感。
坊门更是引人注目,它是由两扇巨大的瓷板组成,每扇瓷板都高达数米,上面用金线精心描绘着精美的缠枝莲图案。这些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使得缠枝莲的花瓣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花瓣的纹路中竟嵌着一些细小的骨头渣,这些骨头渣与瓷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给整个瓷板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当阳光透过瓷板时,可以看见瓷板深处有暗红色的釉在缓缓流动,宛如血液在血管中流淌。
“骨瓷坊。”李醒轻声念道,他的手缓缓抚摸着瓷板上的裂痕,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同时也沾上了一些细腻的粉末。他凝视着这些粉末,若有所思地说:“这应该是用骨灰和瓷土混合烧制而成的,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味道。”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他猛地推开了那扇巨大的瓷板门。刹那间,无数只瓷鸟如惊弓之鸟般从门楣上腾空而起,它们的翅膀急速扇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宛如碎瓷相互摩擦的声音。
这些瓷鸟的眼睛是用黑色的釉料点成的,看上去毫无生气。然而,当它们转动眼珠时,却会露出里面的瞳孔——那竟然是用鸟骨磨成的薄片!这些薄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我们的身影,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作坊里摆着数十个瓷坯,有的已经上了釉,有的还露着灰白的胎体。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正在拉坯,他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极整齐,沾着青白的釉料,拉坯机转动时,瓷土在他手里渐渐变成花瓶的形状,瓶颈处却突然凹陷,像被无形的手捏了一把。
“客人想要什么样的瓷器?”他头也不抬,声音像瓷片敲击,“我这里的骨瓷,能映出人心底的东西。”
他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成品:青花瓷碗的碗底,宛如一面镜子,映照着一张哭泣的脸,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描金瓷盘的花纹里,隐匿着一只断了腿的猫,宛如一个受伤的精灵,在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而最显眼的,当属那尊仕女瓷像,仕女的眼睛犹如两颗红宝石,熠熠生辉,然而,瞳孔里却有一团黑影,如同被恶魔缠住了脚踝,让人不寒而栗。
布偶轻盈地跳上架子,犹如一个顽皮的孩子,用尖锐的针轻轻戳了戳仕女瓷像的脚踝。刹那间,釉面如蛛网般裂开细纹,暗红色的液体如鲜血一般,顺着瓷像的裙摆潺潺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洼。“里面有东西。”布偶的纽扣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警告着什么,“是活的。”
中年人突然停下手中的拉坯机,猛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苍白如纸,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眼睛是浅灰色的,瞳孔中映照出无数细小的裂痕,仿佛是他身后那扇破碎的瓷板门。“别碰‘缠足仕女’。”他的声音冰冷如霜,仿佛能将人冻结,“那是我最成功的作品,用……特殊的胎土精心雕琢而成。”
作坊的角落里,堆着许多破碎的瓷片,碎片上的釉色各异,拼凑起来能看出是些人形的轮廓。林墨捡起一块,碎片的断口处沾着根头发,头发的颜色和镜花镇那个姑娘的银白发丝一模一样。
“这些是……失败品?”她的声音发颤,碎片上的釉面映出她的影子,影子的脚踝处缠着根红线,像仕女瓷像瞳孔里的黑影。
中年人突然笑了,笑声在瓷坯间反弹,像无数人在同时冷笑:“失败品?不,是还没烧透的‘素材’。”他指向墙上挂的木牌,上面用青花料写着几行字,像骨瓷坊的规则:
【骨瓷坊守则:
1. 每天戌时,窑火会达到最旺,此时所有瓷器会显露出真实形态,需躲进没有任何反光的房间,否则会被吸入瓷胎,成为新的“素材”。
2. 别让骨瓷接触到你的血,血会激活胎土里的骨灰,让瓷器拥有你的记忆。
3. 若听到瓷器里传来叹息声,立刻用黑布盖住它,那是被封在里面的人在求救,回应会让你和他交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