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用怀表引我们出去。”李醒的红痕在手腕上烫得惊人,他盯着冰板门,门的另一面隐约能看到微弱的金光,像是怀表的表盘在发光,“千万别开门。”
刮擦声越来越急促,冰板门上渐渐凝结出个怀表的轮廓,表针正在缓慢转动,指向午夜十二点。更诡异的是,怀表的表盘里,竟映出了我们的样子——李醒的红痕正在褪色,林墨的头发结了层白霜,大哥的触须覆盖着冰碴,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失去了光泽,而我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被冻成冰。
“看啊,”门外传来个诱惑的声音,像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你们的时间正在被冻结,只有捡起怀表,才能让时间继续走。”
怀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表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指针,指针猛地停下,指向十二点整。
几乎在同时,我感觉身体变得僵硬,指尖的透明感正在蔓延,连呼吸都带着冰碴的刺痛。林墨的牙齿开始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的手……动不了了……”
大哥的触须发出“咔嚓”的脆响,竟有几根真的冻成了冰,轻轻一碰就断了。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彻底失去了光泽,像被冻蔫的花。李醒的红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他咬着牙想催动灵力,却只能让红痕泛起微弱的光点。
“不能停……”李醒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伸出手,想抓住我们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变得僵硬,“一旦停下……就真的成冰囚了……”
老婆婆突然将铜壶里的水泼向冰焰,冰蓝色的火焰“腾”地窜高,发出“噼啪”的声响,屋里瞬间暖和了许多。“傻孩子,”她的声音带着叹息,“时间哪是怀表能定住的?”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哨声尖锐而清亮,穿透了冰板门,外面的刮擦声和诱惑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随着哨声响起,我们身上的僵硬感渐渐消退,透明的指尖恢复了血色,大哥断了的触须也开始重新生长,李醒的红痕重新变得清晰,林墨的牙齿不再打颤,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又亮了起来。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老婆婆,她的银镯上,红宝石里的金沙正在缓缓流动,像个微型的沙漏。
“是沙漏墟的‘时砂’。”老婆婆收起铜哨,浑浊的白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当年从那里带出来的,能暂时解冻被冻住的时间。”她看向冰板门,门外的金光已经消失了,“冰囚最擅长用‘停滞’骗人,其实时间从来没停过,只是被冻住了而已。”
老汉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老婆婆的银镯,突然“咦”了一声:“您这镯子……跟三十年前那个从沙漏墟来的女娃戴的一模一样。”
老婆婆的身体猛地一震,银镯上的红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芒,她死死盯着老汉:“你说什么?三十年前?那个女娃……她叫什么?”
“好像叫……阿秀?”老汉挠了挠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总说要去星垂岛找个人,还说她的未婚夫在那里等她。”
“阿秀……”老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浑浊的白眼里滚落下两颗冰泪,冰泪落在地上,化作两朵红色的花,像极了碎花裙女人鬓角的红花瓣,“我就是阿秀啊……”
我们都愣住了。阿秀?大哥一直在找的阿秀?那个在钟摆巷的时间褶皱里,在沙漏墟的金沙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大哥的触须剧烈震颤,青光大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婆婆,触须尖轻轻颤抖,却不敢上前,像是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阿秀……真的是你?”
老婆婆,不,阿秀,抬起头,看着大哥,浑浊的白眼里终于有了焦点,她笑了,脸上的皱纹挤成朵花,像朵在冰雪中绽放的红梅:“是我啊,阿大。”
她的银镯突然裂开,里面的金沙全部流了出来,在空中凝成个透明的身影——是年轻时的阿秀,穿着碎花裙,站在永安镇的老槐树下,朝我们挥手微笑。
“我等了你三十年。”阿秀的声音带着释然,“冰封海把我的时间冻住了,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大哥的触须终于敢上前,轻轻触碰阿秀的手,触须上的冰碴瞬间融化,化作清澈的水珠,滴落在冰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就在这时,冰屋外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所有冰山顶端的黑旗同时剧烈摇晃,旗面上的沙漏图案开始反向旋转。阿秀脸色一变:“不好!时砂用完了,冰封海的时间要倒流了!”
规则5的后半句,她没说出口——表针倒转,被冻结的时间会逆流,包括那些被冻在冰下的绝望。
冰板门突然被撞开,无数只冰手从外面伸进来,指甲上结着黑色的冰碴,朝着我们抓来。阿秀将银镯里最后一点时砂洒向冰手,冰手瞬间被冻结,却又有更多的冰手涌了进来。
“快走!”阿秀将一个小小的冰雕塞进大哥手里,冰雕是两只缠绕在一起的触须和红花瓣,“这是冰封海的钥匙,能打开通往‘回时城’的路!别管我,我已经等不到了……”
大哥死死攥着冰雕,触须缠着阿秀的手腕,不肯松开:“要走一起走!”
“傻阿大。”阿秀笑着推开他的触须,转身冲向冰手,她的身体在接触到冰手的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花瓣,像场盛大的雪,将冰手全部冻结,“我等的不是回时城,是你啊……”
花瓣落在冰焰上,燃起温暖的红色火焰,将整个冰屋照得如同白昼。
“走!”李醒拽着我们冲出冰屋,身后的冰屋在红色火焰中渐渐融化,阿秀的笑声和花瓣的香气一起,消散在风雪中。
我们踩着红色火焰融化的路径往前跑,黑旗上的沙漏正在疯狂倒转,黑色的海水开始沸腾,无数座冰山同时崩塌,冰下传来冰囚们绝望的嘶吼。
大哥紧紧攥着冰雕,触须上还沾着阿秀的花瓣,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她等了三十年,我们不能让她白等。”
冰雕在他掌心慢慢融化,化作一道蓝色的光柱,通向冰原的尽头。那里隐约能看到座古老的城池,城墙是用透明的冰砖砌成的,城门上刻着三个巨大的字:
回时城。
风雪越来越大,黑旗一个个倒下,冰封海的时间正在走向尽头。但我们知道,阿秀的花瓣已经为我们照亮了前路。
回时城的冰砖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像在说:别怕,时间会记得所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