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镇外走,路过那两尊铁像时,我突然发现,左边铁像的指甲缝里,那半截草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小小的野菊花,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右边铁像喉咙处的裂缝里,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声传出来,像熟睡的人在打鼾。
狗剩突然笑了:“你们看!”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铁匠铺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那个男人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头刻刀,小心翼翼地给那个铁像刻着什么。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竟显得有几分温柔。
“他好像……在给铁像刻笑脸呢。”我轻声说。
林默笑了笑:“或许,他也想明白了,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人变成铁的,而是让他们能笑着面对一切。”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甜味,像是从远处的果园飘来的。我们三个并排走着,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我知道,不管前面还有多少诡异的地方等着我们,只要我们心里装着温暖和善良,就一定能走过去。
走出铁匠铺没多远,就见街角的老槐树下蹲着个穿灰布衫的老者,手里捏着个破瓷碗,碗边豁了个口,里面空空荡荡。见我们走过,他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几位娃娃,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狗剩摸了摸口袋,掏出半块早上剩下的麦饼递过去。老者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拍胸口。林默递给他一壶水,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才缓过气来,抹了把嘴说:“谢几位好心人……唉,这镇上啊,最近邪乎事越来越多了。”
“大爷,您说这镇上还有啥怪事?”我忍不住问。
老者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就说东头的王屠户吧,前阵子杀了头老黄牛,剥了皮正要剔肉,那牛皮突然自己鼓起来,像有人在里面吹气,最后‘嘭’地炸开,溅了他一身血!从那以后,王屠户就疯了,天天举着把屠刀追自己的影子,喊着‘牛爷爷饶命’。”
“还有西巷的李绣娘,”老者又说,“她绣的鸳鸯帕子,前几天突然活了过来,两只鸳鸯从帕子上飞出来,围着她转了三圈,一头撞进墙里,墙面上立刻渗出红水,像血一样。李绣娘当场就吓晕了,醒了后再也不敢拿绣花针,说帕子里有东西在盯着她。”
狗剩听得后背发凉,往林默身边凑了凑:“这些……都是真的?”
“骗你们干啥!”老者急了,“我亲眼看见的!那鸳鸯撞墙的地方,现在还留着两个血窟窿呢!还有啊,夜里总听见镇西头的乱葬岗有哭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在哭,听得人头皮发麻。有胆大的去看过,只见坟头的土在自己翻涌,像有东西要爬出来……”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锣声,“哐哐”地响,伴随着喊叫声:“各家各户关好门窗!铁面巡夜了——”
老者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谢我们,佝偻着腰往暗巷里钻,边跑边喊:“快躲!铁面巡夜的来了!被他们撞见,没好事!”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队穿着黑甲的人举着火把走过来,为首的人身披铁甲,脸上戴着个铁制面具,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手里提着根铁链,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们走路悄无声息,火把的光映在铁面具上,泛着冷硬的光。
“那是啥人?”狗剩小声问。
林默皱眉:“看样子是镇里的巡夜队,但这铁面具……不对劲。正常巡夜哪用戴这东西?”
说话间,那队人已经走到跟前。铁面人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我们,像在打量货物。其中一个突然指向狗剩:“这娃娃手上戴的啥?”
狗剩下意识地捂住手上的蓝布条戒指,往后缩了缩。铁面人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林默眼疾手快,一把将狗剩拉到身后,沉声道:“他是我弟弟,手上没什么。”
铁面人收回手,铁面具下发出“哼”的一声:“夜里不许在街上闲逛,赶紧回家!再让我们撞见,直接锁去铁牢!”
说完,他们继续往前走,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远,空气中却留下一股铁锈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狗剩拍着胸口喘气:“他们……他们要抓我?”
林默望着铁面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镇上的巡夜队透着古怪,还有那老者说的怪事……恐怕都跟铁匠铺的铁像脱不了干系。那铁匠把儿子做成铁像,或许不是个例,这镇上说不定还有更多‘铁人’,而这些铁面人,就是看管他们的。”
夜风更凉了,吹得路边的野草“沙沙”作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我突然想起铁匠铺里那个小小的铁像,想起老者说的“坟头土在翻涌”,后背一阵发麻——那些要从坟里爬出来的,难道是……被变成铁像的人?
远处的乱葬岗方向,隐约传来模糊的哭声,比之前更清晰了些。林默握紧了手里的短刀,低声说:“不能再等了,我们得去镇西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