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要出来了！”少年摇响铜铃，清脆的铃声在夜里炸开，逼退了最前面的几个树影，“快关门！”
大哥伸手去推小门，可门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纹丝不动。小女孩站在门的另一边，死死地盯着我们，泥脸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窟窿：“别关门呀……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她的脚边，那双红皮鞋开始渗血，顺着鞋跟滴在地上，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朝着门缝爬来。
木盒在我怀里剧烈颤动，里面的泥人像是在挣扎。我突然想起地下室里的字——“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我就把自己变成糖果”。
这些被埋在树下的孩子，是不是也被变成了“糖果”？
“你想要什么糖果？”我对着小女孩喊道，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小女孩愣住了，泥脸的裂缝合上了些。“什么？”
“江离说，听话的孩子有糖果吃。”我握紧木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你想要草莓味的，还是橘子味的？”
大哥和少年都惊讶地看着我，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小女孩的石子眼睛眨了眨，血色淡了些。“我想要……草莓味的。”她的声音又变回了甜甜的童音，带着点渴望，“院长从来不给我们买。”
“我给你做。”我说，“但你得让它们退回去，别再挖了。”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围拢的树影，又看了看我怀里的木盒，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你要快点。”
她挥了挥手，那些树影慢慢退回松树林深处，泥土重新覆盖住那些鞋子，只有那双红皮鞋还留在她脚边，不再渗血。
小门“咔哒”一声开了。
大哥赶紧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触须慢慢缩回手腕。“你疯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后怕，“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我抱着木盒，手心全是汗，“但她也是被院长害的孩子。”
少年擦了擦铜铃上的冷汗，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你想从她嘴里套出院长的事？”
我点点头。那个院长才是一切的根源，不找到他的下落，就算保住了老楼，这些被埋在树下的孩子也不会安息。
“草莓糖……”碎花裙女人突然开口，她端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里面放着几颗用真正草莓做的糖果，晶莹剔透，“我刚才听见了，这是我用雾巷的草莓做的，应该……能哄她吧？”
糖果在月光下闪着光，甜香弥漫在雾巷里。
我拿起一颗草莓糖，走到小门边，轻轻推开条缝。
小女孩还站在松树林边，脚边的红皮鞋已经不见了，她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小门的方向，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给你。”我把糖果递出去。
她伸出小小的手接过去，手指冰凉，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糖果刚碰到她的手，突然“啪”地一声裂开，流出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
小女孩的泥脸瞬间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她把裂开的糖果往地上一摔，转身就往松树林里跑，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里，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哭喊：“院长！江离！你们骗我！”
松树林里再次响起童谣，这次却带着哭腔，听得人心头发紧。
我捡起地上的糖果碎片，红色的汁液在指尖凝固成黑色的粉末，和旧木雕燃烧后的灰烬一模一样。
“她不是想要糖果。”我看着粉末在指尖化开，“她想要的是……真相。”
大哥的脸色沉了下来：“院长的事，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可怕。”
少年握紧了铜铃，铃身的银白毛发竖得笔直：“明天，我们得去松树林看看。”
雾巷的雾更浓了，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怀里的木盒不再颤动，里面的泥人像是冻住了，冰冷刺骨。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却驱散不了松树林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