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怀心思(1 / 2)

高悬于空的太阳倾斜,带了点明晃晃的力道,被亭边几株高大的芭蕉和梧桐筛滤了一遍,落到青石地面上时,只剩下一片片晃动的、破碎的金斑。

柳含章蹙起眉,目光严厉地扫过裴织阑,牵着裴衔欢的手却没放开:“方才瞧她那副失魂落魄、形同疯癫的模样,分明是精神已大为不妥。这等不祥之人,你将她引入府中,留在身边叙话?若传扬出去,旁人会如何议论我们裴家的家教?她若在王府里做出什么失仪狂悖之事,或是将那股子晦气带进了府中,你如何担责?”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这些话女儿便是再愚笨也听倦了。”裴织阑端盏闻香,将柳含章的字字句句置若罔闻。

柳含章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甚至隐隐带着嘲讽的态度噎得一窒,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你!”柳含章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好,你嫌母亲啰嗦,那我便直说了!你既是欢欢的长姐,合该替她的婚事多思一二。”

裴织阑缓缓放下茶盏,盏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母亲,您还在,妹妹的婚事如何轮到我替她筹谋?您往日为着妹妹,多少次让我承担本不该是我的责罚,现在寻上门来您不觉得可笑吗?您既然一碗水端不平,便不该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裴家的安宁富贵,我会豁出这条命去护着,权当还您的生养之恩。”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在裴织阑沉静的侧脸上。柳含章看着这个越来越脱离掌控的女儿,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无力感和……隐隐的恐惧。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跟母亲说话!平时学的规矩都忘了吗!莫不是当了王妃便可以这样无礼?”裴衔欢瞪着裴织阑,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学着柳含章那样说教。

“妹妹,母亲平日里教你的规矩便是对着长姐大呼小叫,冲撞亲王正妃吗?若你能管好这张嘴,我会顾念姐妹亲情,若你不能,我不介意跟整个裴府鱼死网破!”

裴织阑虽然是对着裴衔欢,话却是说给柳含章听。

柳含章的偏心那么明显,裴衔欢仗着偏爱有恃无恐。她嫉妒的快要发疯,从小到大的不平衡早就浸入骨髓,渗透她的灵魂。前世她跟谢孤刃的丑事发生之后,柳含章几乎放弃她这个女儿,以她为耻。

“裴织阑,翅膀硬了是不是!”柳含章拍着桌面站起身,差点气晕过去,裴衔欢赶紧扶着摇摇欲坠的柳含章。

“母亲,明日我要带着祖父去江南老家,外祖母那边更适合祖父颐养天年。”裴织阑仍然端坐,冷眼看着她们母女情深。

柳含章被裴织阑这最后通牒般的话语震得浑身一颤,连裴衔欢的搀扶都有些站不稳,她指着裴织阑,手指发抖:“你……你敢!你祖父是裴家的老太爷,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江南路途遥远,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我不同意!”

“母亲,我并非在与您商量。江南气候温润,远离京城的这摊浑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至于路途,我自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祖父有半分闪失。”

裴织阑的眼中似是一滩深水,却像要望进柳含章的心底:“母亲,您寻我来思虑妹妹的婚事,不就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谁登大宝还未可知。祖父的门生不少都在朝中为官,太后和皇后应当都给您递了话吧?祖父已经致仕,不适合再留在京城了。至于妹妹的婚事,您生养我一场,她又是我的嫡亲妹妹,我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