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混乱因林小姐被抬去救治而稍稍平息,但那种诡异、猜疑的气氛却并未散去。
赵婉用团扇半掩着脸,肩膀微微抽动,似乎还在为刚才的惊吓和后怕而哭泣,但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裴姐姐,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我。可、可今日是我一生一次的大喜之日啊!你心中若有怨气,冲着我一个人来便是,为何、为何要带来这等不祥,冲撞了喜堂,惊扰了宾客,如今连林尚书家的千金都因此遭了大罪,性命垂危。你若还有半点怜悯之心,就该……就该自行离去,或许还能让此间秽气消散一二,免得再累及他人!”
宾客们闻言,虽觉得赵婉此言过于刻薄直接,但一想到刚才的异象和林小姐的惨状,看向裴织阑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
永昌伯夫人张了张嘴,想打圆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场面一时极度尴尬。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神色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的裴织阑,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赵婉,”裴织阑开口,带着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的戏,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除了哭哭啼啼、攀诬构陷,可还有半点新意?”
赵婉浑身一僵,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裴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妹妹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裴织阑打断她,“你是该害怕。但不是怕什么虚无缥缈的不祥之兆,而是该害怕你的愚蠢和恶毒,即将被当众拆穿!”
赵婉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命格带衰,冲撞了喜气,吓晕了林小姐,与我何干!”
裴织阑上前一步,周身气势突然变得极具压迫感:“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祥之兆,那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朗朗:“方才那阵邪风,吹灭了不少蜡烛,可为何独独那一片的蜡烛如此脆弱,而其他地方的蜡烛却安然无恙?”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烛台。
她话音未落,影玖上前一步,将手中用帕子包裹着的证物呈上。裴织阑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截颜色、质地都明显不对的烛芯,展示给众人看。
“因为那几支蜡烛的烛芯,早就被人用特殊的法子处理过了!莫说吹来一阵穿堂风,便是有人走得急些带起的风,都足以让它们熄灭。根本不是什么邪风作祟,而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此物便是铁证!只需寻个懂行的匠人一看便知!至于那乌鸦啼叫?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有人提前在院外树上撒了吸引乌鸦的特殊饵料罢了!这种伎俩,市井骗术里都不屑用了!”
裴织阑的声音越来越冷,她每说一句,赵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你没有证据,你在污蔑我。”赵婉的指尖死死地握着团扇,眼中的恨意能将裴织阑千刀万剐。
裴织阑对上赵婉的眼睛,逼视着她:“今日这厅内厅外,能接触到蜡烛、并能提前布置饵料的人,左不过就那些。真要彻查起来,顺藤摸瓜,你以为能瞒得过谁?你以为永昌伯府会为了包庇你一个搅黄了婚礼、险些害死林家千金的罪魁祸首,而得罪林家、得罪我平王府吗?!”
永昌伯夫妇的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也不知娶赵婉进门是福是祸。
“你方才口口声声提及我的及笄旧事,攀诬构陷,其心可诛!我往日念及旧情,对你诸多小动作不予理会,你却变本加厉,竟敢在如此场合兴风作浪!”
裴织阑边说着边走向赵婉,停在她咫尺之间,凑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赵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搓圆捏扁的裴织阑了。往日种种,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赵婉被这连番的质问和恐吓彻底击垮,她看着永昌伯夫妇厌恶的眼神,看着周围宾客鄙夷、愤怒的目光,看着裴织阑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裴织阑冷冷地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赵婉,转身对着永昌伯夫妇,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今日之事,我已经自证与我无关。后续如何,是伯府的家事,我不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