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之内,一种“果然是她带来了不祥”的共识,在窃窃私语中迅速形成,沉重地压向了依旧安坐且面无表情的裴织阑。
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女宾席中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玥儿!玥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娘!”
“快!快扶住小姐!”
“天哪!脸色怎么这么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新的变故吸引过去。席位上,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此刻正痛苦地蹙着眉,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呼吸急促而浅弱,另一只手无力地撑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原本就白皙,这会儿更是褪尽了血色,她的额角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家的小姐!”有人立刻低声惊呼,点破了晕倒女子的身份。
“林家那位自幼养在深闺、体弱多病的独女?林尚书和夫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可不是吗!听说当年林小姐大病一场,眼看着要病逝了,林夫人跟着病一场,后来林小姐的身子好起来,林夫人才慢慢也好了起来。而后对林小姐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日这般场合,定是强撑着来的,怎受得住刚才那般惊吓!”
话音未落,那林小姐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身子一软向一旁倒下去!幸好身旁的老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玥儿!我的玥儿!”林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扑了过去,她颤抖的抚摸着女儿冰冷的脸颊,眼泪瞬间涌出,“你醒醒!看看娘啊!你别吓娘!娘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了!”
户部尚书林大人早已离席冲了过来,脸色煞白,对着周围的下人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快请大夫!快啊!”
现场一片混乱。
府医被急匆匆地拽来,战战兢兢地跪下诊脉,片刻后,脸色发白地回禀:“大人、夫人……小姐这是骤受大惊,引发…引发心脉旧疾!万分危险!需得立刻用老参固本培元,吊住心脉元气,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争取施针用药的时间!否则…否则恐…”
“府里库房那支百年老参呢!快取来!”林大人急吼。
林夫人身边的丫鬟面如土色地回话:“老爷!那参…那参去年冬月老太太病重时用了!新采买的还未到货!这、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林大人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他环顾四周,声音嘶哑:“诸位!诸位同僚!哪位府上若有老参,救我小女性命!林家必倾家相报!”
林夫人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要是没了你,娘也不活了!”
裴织阑派人去宫里请来的太医院李院首匆匆赶来,接替府医诊脉:“寻常老参药力恐还不够!林小姐这像是胎里带的弱症惊厥,需得极品老参方能奏效!最好是……是那种须尾俱全、形态如人的野山参王!若有参片含服,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参王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即便权贵之家也未必有存货,何况是即刻就要。
永昌伯府的人也慌了,若真有宾客死在婚礼上,还是被“不祥”吓死的,这婚事可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伯爷急忙下令:“快!去府中库房搜寻!看看有无这等极品参王!”
伯府管家去而复返,同样是脸色灰败地摇头。
一直沉默旁观的裴织阑,忽然缓缓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