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被暴民们疯狂冲击的仓库,为何防卫如此松懈?
而那些被抢走的货物,为何种类如此驳杂,甚至有些……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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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记录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大部分是平民,
拍摄下被焚毁的起重机残骸,采访惊魂未定、满身血污的幸存者,无论是苦力还是士兵。
但亚瑟的目标更明确,那些被抢掠一空的仓库。
得益于海关缉私队的屠杀,以及暴乱的底层苦力刻意的“保护”,
大火冲天,但是目标仓库核心区域尚存,甚至贴心地撬开了每一个货箱。
仓库里看管人员的临时办公室甚至像是被人刻意看管,里面甚至完好无损?!
见鬼!
亚瑟凭借记者的敏锐和之前花五枚鹰洋买来的“线索”,带领团队在仓库中仔细搜寻。
他才不管谁为他扫清了前路,谁给他提供了这么大的空间,仓库的货物骗不了人,文件的数字更骗不了人!
他们一一查看遗留的货箱,翻检办公室的文件。
像是被人按照计划推着走一样,
在五号仓库的办公室,他们发现了一批未被完全烧毁的货运清单和私人信件。
清单上清晰地标注着“La Escep de La habana”雪茄、“havana cb”朗姆酒的数量和批次。
更关键的是几封用西班牙语和英语混杂写就的信件,落款是古巴哈瓦那的某个地址,收件人赫然是西拉斯·索恩在旧金山的公司地址。
信中提及了“上等货色的顺利交接”、“阿尔沃德市长阁下对’海上运输效率’的赞赏”,
“钱伯斯先生对下一批’特殊货物’的期待”,以及最重要的。
“确保与西班牙佩雷斯上校的合作不受干扰”。
“确保海岸缉私队对航线的保护。”
“古巴…西班牙上校…市长…钱伯斯…走私!”
“真的是走私!”
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成一幅令人震惊的图景。
亚瑟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意识到,自己挖到的不是简单的黑帮丑闻,而是一个足以震动美利坚合众国的政治炸弹。
在美国民间和国会普遍同情古巴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当口,旧金山的商界巨头、政界要员,竟然与西班牙殖民军官勾结,进行大规模走私贸易!
这是赤裸裸的资敌!是叛国!
我后半辈子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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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潘恩的名字,随着《圣佛朗西斯科呼声报》那篇题为《血染的金门:走私、叛国与市长府的沉默》的爆炸性报道,响彻全国。
报道以详实的现场照片,包括清晰的货运清单和信件、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以及严谨的推理,将矛头直指西拉斯·索恩、金融寡头钱伯斯,并暗示市长威廉·阿尔沃德及其子卡尔,生前负责的海岸警卫队部分航线,深度参与其中。
詹姆斯·金在《纪事报》的跟进报道则进一步揭露了海关缉私队部分高级官员涉嫌受贿放行的证据链条。
他们拒绝了所有“来访者”的金钱,拒绝了所有“合作者”的诚意。
没有人敢动用武力,军队的大头兵就在报社楼下站岗。
没有人能抗拒响彻全美的名号,报社老板也不行。
圣佛朗西斯科的金融、商界大亨多的是,他们的敌人也不少,自然有人乐见其成。
报道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国舆论。
古巴独立运动的支持者们愤怒了!国会议员们震怒了!
普通民众被政商勾结的腐败和血腥镇压的暴行惊呆了!
加州可不是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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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主楼的二层东南角,总统办公室。
标准的“镀金时代”装饰风格。
此时的美国正处于工业迅速发展时期,社会上层流行展示财富和地位,这种风气也反映在白宫的装潢上。
办公室里摆放着由纽约着名公司设计的家具。
这会儿的家具尺寸巨大、采用深色木材,并带有复杂的雕刻和装饰。
墙壁被漆成淡黄色,窗户上则挂着厚重的织锦挂毯和蕾丝窗帘。
格兰特总统将那份印着《金门下的叛国者》的《呼声报》重重地摔在桌上,雪茄的烟灰洒了一地。
“蠢货!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格兰特总统的咆哮在房间里回荡,
“在加州,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样的丑闻!他们是想让整个共和党都为他们的贪婪和愚蠢陪葬吗?!”
来自全国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华盛顿。
英国大使馆递交了措辞严厉的外交照会,质问为何在美国领土上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可能影响地区稳定的武装走私。
国内的民主党人更是像闻到血腥的鲨鱼,抓住这个机会,对共和党的执政能力和廉洁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面对空前的政治危机,华盛顿的反应迅速而果决。
一支由司法部高级官员、财政部特派员和一位战功赫赫的退役将军组成的联合调查团,被紧急派往旧金山。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彻查此案,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多高,一查到底,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
这不仅仅是一次调查,更是一次政治清洗。
华盛顿的阴云,开始向着遥远的西海岸,沉沉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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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伯斯构筑的商业帝国和精心编织的政治保护网,在舆论的惊涛骇浪和联邦调查的巨大压力下,瞬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集团内部蔓延。
西拉斯·索恩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他试图联系钱伯斯寻求庇护,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沉默和“切割”的暗示。
他躲在自己蒙哥马利街的豪华办公室里,如同困兽,昔日精明的眼神只剩下绝望。
他预感到自己将成为弃子。
果然,在联邦特派员抵达旧金山的前夜,索恩被发现“自杀”于家中书房。
现场布置完美:一瓶喝了一半的昂贵威士忌,一份语焉不详的“悔过书”暗示自己因贪婪陷入走私,因恐惧市长权势而不敢揭发,最终不堪压力选择自尽。
他身边散落着一些指向性模糊的“证据”,似乎想将部分责任引向已死的卡尔和失控的“屠夫”里卡多,他的尸体在码头废墟中被发现。
然而,他紧握在手中的一枚镶嵌着钱伯斯家族徽记的戒指,和他眼中凝固的难以置信的惊恐,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版本的结局。
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