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整整齐齐地肃立着五十名精锐弟兄。
这些人,有些是跟随他从古巴的猪狗生活、甘蔗园的血火磨难中一路闯荡过来的生死袍泽。他们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与折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剩下对陈九的忠诚与信赖。
有些是从罢工逃难里救出来的铁路劳工,经历了几年的辛苦劳作,罢工起事、失败、逃窜,又火烧工业区,点燃了心底那团复仇火焰的恶鬼。
还有至公堂的“家底”,从金山客中精挑细选的武师。
他们与陈九穿着同样的黑色短打,腰间或插着锋利的砍刀,或掖着沉甸甸的短柄手斧,个个面沉如水,眼神却像暗夜里燃烧的狼瞳,闪烁着一股子噬人心魄的凶悍与决绝。
身后这群兄弟,不是亡命徒,就是硬骨头,便如一柄新磨的刀,寒芒毕露,剑指六大会馆!
昨天分批进入唐人街,赵镇岳找他谈过,今日“摆茶阵”是洪门古仪,不能动枪。
今日关帝庙前,便是战场!
至公堂一个堂口隐隐压了中华公所六大会馆几年,虽然平日里不管唐人街的是非,但是把持了鸦片走私,垄断商会的资源,随着连番是非,这帮人终究是忍不住了。
今日一个不好就是刀斧出鞘,血溅五步!新旧势力,生死一念间!
陈九有心想问鸦片走私的事,最终还是沉默。
尽管没有挑明说,从上次那场摊牌似的谈话开始,陈九知道,自己和赵镇岳之间那点情分,随着他计划在花园角立“秉公堂”的想法一出,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既如此,不如保持这种默契。
今日除了以这个“红棍”的身份给至公堂扛旗,还有一战打疼、打醒唐人街的目的。
想在金山立足,改变金山华人的局面,仅凭他们几百人,他们偏僻的捕鲸厂实在势单力薄,唐人街是整个加州、整个金山华人的“中心”。
事关他的全盘谋算,必须在这里站住脚,否则龟缩一隅,以后寸步难行。
陈九回头看了一眼至公堂的招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红棍”是被架上去的,此时却也需要这个名分,否则他一个满手血腥的外来户,想要在唐人街插旗,恐怕就是无休止的联手打压。
老龙头赵镇岳恐怕早已洞悉一切,自己这柄刀,既已出鞘,便无回头!
赵镇岳站在窗户边,手上的铁胆盘转,同样也是在静静地看着他。
今日这一战,至公堂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自己钦点的“红棍”更是要借这个舞台争话事权,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没想到后院失火。
他坐上龙头职位之初,一样也是打疼了六大会馆,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此后至公堂慢慢转型,如今竟是人和会馆引狼入室,把他逼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这是看自己老了啊….
今日,唯有……死战!堂中精锐,尽出!
输,则退守,被群狼割肉;赢,则一言九鼎,重塑唐人街格局!生死荣辱,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