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的英语夹杂意大利语脏话喷涌而出,“每次送钱,有个大人物的秘书都会送一个盒子到报社后门!地址是电报山街17号,红砖房带铸铁栏杆!”
“我悄悄跟过几回,就为了知道哪家人这么有钱!”
他的话越来越急,恨不得一股脑全说完,刘景仁这次却沉默了没有翻译。
赵镇岳耐心等他说完,看向刘景仁,见他咬牙沉默,躲开了自己的眼神,又转头看向黄阿贵。
刘景仁悄悄压低声音在黄阿贵耳边说,“那鬼佬吐了大货,你来决定…..要不要说,要说我就翻译….”
堂中不大,这句耳语旁人虽听不真切,小动作却逃不过,赵镇岳玩味地看向一额头汗的黄阿贵,等着他的反应。
黄阿贵用浆洗干净的袖子抹了把脸,突然跪下,“坐馆大爷,这鬼佬吐了真货,我想斗胆带返去给九爷商量。”
“信不过我?怕我截胡?”
黄阿贵却一声不吭,头垂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伏在地上没有起来。
赵镇岳沉默几息,气氛压抑得吓人,斧头仔的眼神像铁钩狠狠扯着几人的心神。
不知多久,赵镇岳却突然笑了,一脸温和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同阿九讲,不需要在这个穷鬼身上花功夫,也没必要遍地撒网,下次我带他认识些上层的白人。”
“带他走吧,一把年纪还跟后生抢嘢?”
黄阿贵的内衣被冷汗浸透,陪着笑了两声,赶紧逃也似的带着几人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显眼的三层小楼,仿佛看见了一只恶虎在二楼偷偷打量着他,心道以后再有这种差事可千万别莽着头进来了。
洪门,那岂是好相与的?
他来金山,可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帮派大佬托手搀扶,现在小臂都还在颤抖。
威尔逊更惨,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若不是刘景仁和王二狗一左一右搀扶着,直接就瘫倒在地上。
王二狗一脸惨白,从进入致公堂就一个字都没说。
黄阿贵好歹是见过血,见过世面的,王二狗不过是一个卖报小贩,面对顾客尚且要讨好三分,今日见了口口相传的致公堂龙头的威势,吓成了鹌鹑。
“阿贵哥,你真是我大佬,我以后服晒你喇。”
王二狗喘了口粗气,才敢开口。
“我知道你看我有点不顺眼,我二狗以后实心服口服,对住坐馆都敢咁讲,你真够姜,我拍马都追唔上。。”
黄阿贵吐了口唾沫,面露不屑。
“不过是个老坑罢了,跟住九爷你几时见我惊过边个?咱们手里有枪有人,九爷这么威,我抱紧大腿,过多几年你看看,保管让老坑叫我一声贵哥!”
王二狗没回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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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真了?”
旁边的师爷点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