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被烧死的娃仔!”
浑身浴血的妇人突然冲出,剪刀捅进某个红毛下体。暴徒头目举刀要砍,一个武师掷出的刀已插进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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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的门被撞开的瞬间,布莱恩特议员捏着雪茄的手指一颤,烟灰落在桌面的纸上。他对面的大商人代表霍姆斯皱了皱眉,有些不快。
周围几个站在一边候着的商人都看了过来。
帕特森警长半个身子卡在门缝里,帽子歪斜,露出汗湿的鬓角。他瞥见议员铁青的脸色,喉咙像被灌了铅:“阁下,紧急事态......”
“帕特森!”布莱恩特强忍着不高兴质问,“没看见我在谈正事?”
来人悄悄走近,他压低嗓子挤出几个字:“麦克的人传话......游行全乱了......”
议员脸色一变,“说清楚!”
帕特森犹豫了一下,看着周围的几个商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布莱恩特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快说,这些商人都是他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早都绑在了一条船上,今夜的大规模游行事关所有人未来几年的计划,要是出了意外想瞒也瞒不住。
帕特森的喉结急速滚动,“游行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撞见了一伙华人内讧,有人在街上传播谣言,说黄皮猴子在杀爱尔兰人,现在连圣帕特里克的旗帜都被人拿来蘸煤油点火......”他声音越来越低,“麦克说他控制不住了,暴民分了三股往唐人街......”
几个商人面露惊容,忍不住互相交换起眼神,商人代表霍姆斯霍然起身,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就转身离去。
议员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议员先生……游行已经失控了,现在是…..暴乱….”
布莱恩特没有回头,他背对着门。
“失控?”
“我亲爱的警长,失控的是你的脑子,还是那群下贱劳工的裤腰带?”
帕特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瞥见议员袖口的纽扣微微发颤,知道眼前这个人也在强装镇定。
“麦克奥谢的人煽动得太狠,现在几条街都是……”
话音未落,威士忌杯突然在壁炉砖上炸裂。
“麦克奥谢?”
布莱恩特转身,“那个满嘴马铃薯渣的乡巴佬,也配代表爱尔兰人?他煽动的太狠?”
他逼近帕特森,唾沫喷在对方脸上,“你知不知道我安排好的《纪事报》的记者就在街上等着?就架着那笨重的机器!你能不能告诉我明天头版会是什么标题!我们花了多少年让美国人相信凯尔特人不是酒鬼和疯子!多少年!”
帕特森的靴跟碾过一块酒杯渣子,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底层需要发泄……”
他试图辩解,却被议员揪住领口按在书架上。
“发泄?他们发泄的是我的政治生命!”
布莱恩特甩开他,“立刻带巡警镇压!用警棍,用枪托,用你裤裆里那玩意也行!天亮前必须恢复秩序!”
帕特森的后腰硌到书架,被人压制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现在调人太迟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暴徒超过一千人,我们只有三十几个巡警……”
布莱恩特只是沉默,他抓起酒瓶猛灌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窗外的欢笑声陡然拔高,隐约能听见青年们得意的巴掌响。
议员走到刚才谈话的桌子前,拿起一叠文件给帕特森亮了亮。
那是他下周要在州议会提交的《爱尔兰移民安置法案》,扉页上工整地印着“促进族群融合”。
“你知道我最恨华人什么吗?”他突然轻笑,指尖划过文件上的标题,“不是他们的辫子,不是鸦片馆……是他们让白人知道谁是他们真正需要的人。”
“那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的不是奴隶,不是赚够钱就走的工人,是永远留在这供他们剥削的人!是生生息息扎根在这片土壤繁衍,能供养他们奢靡生活的族群!”
“就跟当年英国人对我们一样!”
“他们看清了这片土地需要爱尔兰人,就不会再给一丝一毫真正平等的权利!”
“既然烂疮已经化脓,不如把整条胳膊砍了。”
“你的人也要不去街上维持秩序了,让他们斗吧。”
帕特森愣在原地。议员死死盯着他说道:“明早发报纸前,我要看到《纪事报》的样稿。”
布莱恩特抽出一张空白信纸,快速书写,“标题是’极端分子煽动暴力,爱尔兰社区深表痛心’……措辞你去找那个相熟的编辑润色,他知道怎么让白皮猪们高潮。”
“我还会找几个小报再写一下,把水搅浑....”
帕特森站在一边,“那些参与暴动的劳工……很多是我们的选民。”
他声音干涩得像几天几夜没喝水。
“所以更需要切割!”议员突然暴喝,“去告诉麦克奥谢,他要么带着那帮暴徒去荒地里啃树皮,要么在监狱里被狱警爆屁股。你自己选个喜欢的结局。”
冷汗顺着帕特森的脊椎滑进裤腰。
壁炉的火光映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他效命的政客心里恐怕早都扭曲成野兽。
旁边的主厅突然爆出欢快的波尔卡舞曲,小提琴的声音格外刺耳,也惊醒了有点恍惚的帕特森。
“带人去把领头的吊死在码头,我会联系警戒委员会,挑几个暴徒轻判。”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手扶持起来的南区警长,“至于唐人街......”
帕特森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补充:“有些暴民抢了白人的店!有个疯子在珠宝店门口喊英国佬和清国佬一样该死......”
布莱恩特猛地僵住。
片刻后颓然瘫进高背椅,酒瓶已经见底。
他扯松领结,露出脖颈上因为过度激动引起的潮红。
“这么多年,我像条狗一样给盎格鲁老爷们舔靴子。”他盯着天花板喃喃,“现在我要让儿子进耶鲁法学院,让女儿戴上阿斯特家的珍珠项链……谁敢挡这条路,我就把谁填进太平洋铁路的铁轨下。”
帕特森的手按在门把上,悄无声息地准备退走。
“滚吧。”议员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帕特森推开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侍者旁边。那人恭敬地低头,
“警长大人。”
他踉跄几步,脑子有些昏沉。
他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秩序的维护者,还是可以随手扔掉的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