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从怀里掏出早上买的纪事报,示意他读读看。刘景仁扶正眼镜,拿过就读了起来:“….At present, the uneploynt situationSan Francis is still w, city uncilors..…”
念到”still w”时故意拖长音节,显然是深谙洋人的抑扬顿挫。
“铁路账房克扣工钱的法子,用英文怎讲?”陈九接着发问,这是艾琳之前教过他的。
她那本教材之前本来就是给铁路上工作的华工准备的。
刘景仁笑了笑,不以为意:“Skig the payroll, sir.”
他手指在空中虚划,“洋监工说文明人的账目,实则在工时簿乱抹,倒是那些工头和会馆套了便宜....”
陈九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点了点头,应承下了。
又等了片刻,见实在没人来,陈九无奈只能重写了一张告示,招了十几个惯做活计的工匠过来,其中有他们最紧缺的木匠,倒也算是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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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打仔押着赊单工列队前行,新客们的辫梢在咸风里晃荡。
这码头上一片混乱的招工景象已经进入了尾声。
正此时,于新拄着文明杖过来,朝陈九拱手笑道:“九哥今日收获颇丰?”
“不及于老板双喜临门。”陈九瞥向他队伍里的女人。
新娘走得缓慢,她一直举着扇子,尽量不让其他人看到面孔。
陈九却感觉到那女人身上隐隐约约的焦虑。
于新闻言大笑,隔空拱手:“借九哥吉言!”
他安排着老妇押着新娘坐上一辆马车,后面坠着那四个抬箱子的汉子步行。
他嘱咐马夫把女人送去唐人街的宅子,自己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准备回会馆复命。
打仔则是跟在马车后面小跑,一旁眼神有些忐忑的新客被安排到另一边的板车旁边,等着招完了人一起出发。
马车刚拐出码头,车帘忽被寒风吹开半隙。于新正擦拭自己的怀表,满心都是欢喜雀跃,他刚刚偷看到新娘的面容,心底满意极了。
那新妇露出的下巴尖儿比瓷盏还要莹润,比自己房中收下的其他女人强过许多。
他生意做的很大,又在总会里势力最大的宁阳会馆当管事,自是不缺女人的,早就玩腻了。
但世家小姐的滋味自然是不一样的,此时正在浮想联翩。
忽听得粤语脏话炸雷般响起:“叼你老母!”
反应过来的刹那,刀光闪过。
血点子溅上英国呢料西装,在墨绿色的面料上绽开朵朵红梅。
几个蒙面刀客从人群中蹿出来,领头那个反手挥刀斩在马夫的腿上,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拉车的黑马惊嘶人立,车辕在地面上刮出深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