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鹰洋(1 / 2)

胡安的喉管还在汩汩涌血,陈九的掌心却已凉透,指节因过度发力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几个动作几乎抽干了他酝酿一晚的精神,刚才因过度集中屏住的呼吸这才慢慢放开。

他开始急促喘息着,后背的麻衫被冷汗浸透,紧贴在鞭痕交错的皮肤上。

两脚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抵住桌沿缓缓站直,血渍滴落,在胡安的地毯留下深深的血脚印。

闭眼深呼吸三次,心跳渐缓。他抹去额前冷汗,这些天观察得来的一些信息在脑中交错浮现。

“东边哨塔、中间的窝棚、监工宿舍后面的库房里应该有兵器……”他蘸血在地板勾画,血珠沿着手指游走,汇成甘蔗园简易的地图。

这是来自咸水寨一个渔民家庭顶梁柱的本能。

哪里的鱼肥美,哪里能避开朝廷的船,哪里有暗礁。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理清步骤:一定要先摸掉哨塔的守卫,他站得太高,底下的风吹草动瞒不住。

再用胡安的钥匙开窝棚区的大门,带华工们取出刑房和库房的武器。

。。。。。。

谁?!

刚刚有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

陈九的太阳穴突跳,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打鼓,往全身泵血。

身后的门板突然传来指甲刮擦的细响,渗入一丝冰凉的夜风。

陈九闪电般翻身贴墙,刀刃抵住来者咽喉的瞬间,却对上一只浑浊的右眼。哑巴少年的左眼眶凹陷如干涸的珊瑚礁,右眼却亮得瘆人。这孩子赤脚踩在地里,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满墙满地的血,一点也不怕。

“你……”陈九的刀尖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警惕还是直接下狠手做掉。哑巴少年却突然扯开麻衫,露出胸膛里藏着的几张糖厂包装纸。

陈九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接过哑巴掏出的纸,每页边缘都画满小人。

持枪的小人、哭泣的小人、焚烧的小人。

有一张背面是用木炭画的粗细不一扭曲的黑线,有的位置标着十字架,有的地方画了砍刀,还有绞索图案。

哑巴少年丝毫不理会他的刀尖,跪坐在血泊旁,把包装纸在地上摊开,剩下的那个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

“这里?”陈九指尖戳向蜘蛛符号。

哑巴空洞的眼窝对着陈九,右手模仿监工挥鞭动作,又指指蜘蛛八条腿。陈九恍然:”八个守卫?“

少年猛摇头,抓起八枚石子撒在地上,移走五枚,剩余三枚排成三角。

陈九皱着眉头,还是有些看不懂。

他又指了指纸右下角的一只狗的符号,哑巴突然扑倒在地,蛆虫般扭动爬行,手肘膝盖交替前蹭,三息后跳起拍打裤管。

陈九的呼吸骤然收紧。

这个他懂了,这里有个狗洞,仔细看了看方位,这里能从窝棚区穿到糖厂,糖厂那边有夜班,主要是些西班牙人,应该是几个负责看守锅炉和蒸馏房的技术工。

见他懂了,哑巴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模仿监工饮酒姿态。陈九颌首,这是告诉他糖厂那边的守卫今夜饮酒了。少年随后攥拳捶胸,眼白上翻吐出舌头,指尖在咽喉不断地比划着。

陈九怔怔地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哑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走到他身边,死死抓住陈九血污斑斑的掌心,看向他的那只眼里跳动着油灯的火星和泪花。

陈九心神颤动,想摸摸他的脑袋又收回了手。他仔细收起哑巴的包装纸,环顾四周,开始找些趁手的工具。

踢开胡安瘫软的尸首,拉开维多利亚式玻璃柜,上层堆着几个银质勋章,底层则压着几样冰冷的铁器。

最显眼的是一把钢制砍刀,刃长两尺,刀背带锯齿,平时没见胡安用过。陈九试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