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你老母!”陈九齿缝迸出怒骂,血汗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其他几名监工从糖厂阴影中蹿出。
胖子迭戈的棍头包了铁,上周刚砸碎过逃跑黑奴的膝盖。
独眼佩德罗提着烧红的烙铁,焦臭味随他奔跑一路飘散。
混血杂种安东尼奥吹着轻佻的口哨,木棍他手间翻转,满脸都是兴奋。
阿福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胡安的靴子上。这成了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西班牙佬瞬间癫狂,枪托照住陈九太阳穴狠砸。
“叫你抓鞭子!叫你不听话!”
“嘭!”
陈九旋身将阿福甩开,枪托砸在肩胛骨,他反手成爪,五指如虎口咬向胡安咽喉:
“今日唔系你死就系我扑街!”
陈九的咆哮震落了甘蔗叶上的露珠。
胡安踉跄后退,喉结在陈九指节下擦过:?Sujetea bestia!(按住这头野兽!)
蔗田轰然炸锅。
胡安惊悚的吼叫响起,跌倒在泥地里。
陈九被铁镣扯到,脚踝的创口流出脓液,险些也跟着跌倒在地。
两根木棍同时砸向陈九的左右膝窝,一根砸向他的脑袋。他踉跄跪地,看见阿萍姐的嘴在很小幅度的颤抖,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悲痛。
这个女人做不了太多,只能含着眼泪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这些白皮猪。
陈九拼命地在地上挣扎,眼睛死死盯着胡安。
叼他妈!只差小半步就能抓到枪,就只差半步!
在脑袋遭到重击前,无尽的悔恨和愤怒交织,让他忍不住发出哀鸣。
肺痨鬼老林突然暴起,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硬生生拖住左右两人扑前两步半。生锈镰刀划出个半弧,“咔嚓”一声斩入白皮监工后颈。
“冚家铲!食屎啦狗崽子!”
独眼佩德罗的烙铁按在他背上,焦糊味混着潮州方言的咒骂冲天而起。
监工脖子上的热血“嗤”地飙上三米高,淋湿了半边蔗叶。
老林快意地大笑,笑声响彻甘蔗林的每一寸土地。
他瞄得很准,像是日日夜夜都在为这一下准备。那个白皮监工的后颈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无论如何也是活不成了。
布满细密缺口的镰刀并不锋利,却在孤注一掷的决心下撕开了监工的脖颈,创口狰狞可怖。
滚烫的热血喷涌,笑声中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尖叫。
陈九耳膜差点被惨叫声刺穿。心里却带着快意想着,条百几斤的鬼佬,叫得比咸水寨三百斤的黑猪还凄厉。
几棒子打在了陈九的脑袋和腿上,刺骨的疼,隐隐有骨裂的细响。
但他死死不肯让黑暗吞噬,看着死去的监工,嘴里的血沫都开始变甜。
死的好!
杀的好!
两个监工控制住了他,另外两个的监工赶去控制另一条人链的华工。
独眼佩德罗烦透了眼前这个身形枯槁狂笑不止的老头,烧红的烙铁直接捅向老林的嘴里,哪料到异变陡生。
老林被按住肩膀,却猛然仰头,伸长了脖颈猛地咬住独眼监工的手,人肉和骨头在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滚烫的血腥气直冲颅顶。他的牙齿深深陷入手掌里,竟硬生生将烙铁扭偏方向。
“滋啦!”
烧红铁块擦过老林耳尖,正正印在肥佬迭戈胳膊。白烟窜起,空气里立刻弥漫起烤猪油的香气。
“?aldito cho!(该死的清国佬!)
燧发枪轰响与西班牙佬惨叫同时炸开。陈九太阳穴突突跳动,看见老林满口鲜血,被一枪打在天灵盖上。
随后他枯瘦的身躯僵住,却仍死死咬住独眼佬半截手掌。
“抵死!抵死啊!”
陈九吐出口血沫,忍不住嘶吼。监工按实他的手脚,又是一棍子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