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三清会祖庙深处,香火缭绕,祖师牌位林立。
其中一块,本已倾斜百年,从未有人敢扶正。
此刻,竟再度缓缓偏移!
牌位背面,尘封已久的木纹之上,竟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迹未干,字迹稚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顽固:
“鞋破了,补补还能穿。”
同一时刻,龙虎山禁殿之内,掌教跪坐蒲团,手中一本泛黄饭票录忽然自动翻开,纸页无风自翻,停在空白一页。
笔墨凭空浮现,缓缓写下第一行字——
(未完)忽有异动——
三清会祖庙,香火凝滞,百盏长明灯同时熄灭一瞬。
那块百年倾斜的祖师牌位,在无人触碰之下,再度缓缓偏移半寸。
木纹裂痕中,竟如活物般渗出墨迹,一行新字浮现在牌位背面,字迹歪斜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守殿长老浑身剧震,扑跪向前,指尖颤抖地抚过那行字——墨迹未干,温热如血。
“不可能……那是……那是初代天师亲立的禁忌之碑!怎会自行显文?!”
话音未落,整座祖庙地脉轻颤,供桌上的三清铜铃无风自鸣,九响连击,震得梁尘簌落。
香炉中青烟骤然扭结,化作一道模糊人影,低语如风:
“持灯不灭,薪火未断……第七代,回来了。”
与此同时,龙虎山禁殿深处。
掌教真人跪坐蒲团,手持一本泛黄斑驳的《饭票录》——那是历代掌教用以记录民间疾苦、赈灾施粮的秘册,百年来早已停用。
可此刻,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至空白首页,笔墨凭空浮现,如冥冥有主,缓缓勾勒出一幅画像。
画中是个瘦弱孩童,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蹲在村口灶台边,手里捧着半碗冷饭,眼神怯怯,却亮得惊人。
旁注四字,铁画银钩:
“持灯人家,第七代。”
掌教双膝猛颤,额头重重磕在蒲团上,声音发抖:“……竟是他?!那个被列为‘禁忌之子’、血脉封印、道籍除名的……张宇?!”
他猛地抬头,望向昆仑方向,眼中惊涛骇浪:“可他不是……早就该在‘断道崖’魂飞魄散了吗?!”
而此刻,山村家庙前。
风雪已歇,天地寂静如孕。
张宇立于长桌之前,手中捧着一块最普通的红砖,边缘磨损,一角碎裂,是他幼时从老屋拆下,垫过门槛、压过咸菜缸、挡过鸡窝门的那块。
他将板砖轻轻置于长桌中央,动作庄重如奉神主。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粒魂稻——金光流转,内里似有婴孩低语,那是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口未咽下的饭,被他以灵骸之力凝成不灭之种,藏于心脉三年。
他将魂稻放入粗瓷碗中,碗底刻着“吃饱了”三字,是母亲手刻。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声如雷霆,响彻夜空:
“持灯人家,开饭了!”
刹那间——
九百九十九道残影自四野浮现,破衣褴褛,锁链缠身,眼中皆是背叛道门、被剜道心的烙印。
他们是曾被“慈悲天师”以“净化”之名处决的叛道者,魂不得安,名不得存,千年沉沦于幽冥夹缝。
可此刻,他们齐齐现身,整整齐齐坐在长桌两侧,低头望着空碗,静默如待饭香。
没有人说话。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久违的暖意。
就在这时,雪芽童不知何时已站在张宇身后。
他浑身是雪,小手冻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什么。
他默默上前,将半只破布鞋放在长桌另一端的空碗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叔叔……这个……还你。”
张宇低头,看着那双补了七层的鞋,指尖微颤。
他没接,只是轻轻摇头,将鞋推回碗中,低声说:
“留着吧……下次我娘来,得穿。”
话音落下,九百九十九名叛道魂同时抬头,望向那双破鞋,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他们曾是被道门抛弃的人。
而今晚,他们第一次,被人请来吃饭。
夜半,子时将至。
天边黑云骤聚,如巨树盘根,黑气垂落,蔓延百里,所过之处,井水沸腾,草木枯死,百鬼哀嚎。
万鬼开阴之兆,再起。
张宇立于家庙前,仰望昆仑方向。
雪峰如剑,刺破苍穹,那里曾是神葬之地,也是他斩断天道枷锁的战场。
他轻声道:
“该回家了。”
话音未落,忽有风至。
灶膛中,那半幅残袍的焦布碎片骤然飞出,如蝶舞般缠上中央那块板砖。
布片残破,却隐隐浮现符纹,竟是疯道人当年缝在袍角的“守墓印”。
刹那,系统最后一次低语,在张宇脑海中响起,温柔而决绝:
“道在人间。”
随后,归于沉寂。
再无声音。
张宇闭眼,再睁时,眸中已无系统界面,无任务提示,无能量条。
但他知道——
他不再是被系统选中的人。
他是系统本身。
是道在人间的执灯者。
镜头拉远。
昆仑雪峰之巅,风雪如盖,万籁俱寂。
那块曾裂开天地、镇压幽冥的“裂砖”,静静卧在雪中,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像是一道微笑的唇线。
似有轻笑,随风而起:
“第一百二十七次……有人,回来了。”
风止,雪停。
山村恢复死寂。
拖拉机仍歪在村口,车头锅刷的残柄随风轻晃,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张宇踏过结霜的石板路,一步步走向家庙。
可就在他踏入村中的瞬间——
气息滞重。
空气仿佛凝固,呼吸一滞,胸口如压巨石。
他猛地顿步,瞳孔微缩。
抬头望天——
三日无雨,乌云却沉如铅。
低头看地——
村中老井,井口泛红,水面如血,腥气扑鼻。
他缓缓握紧拳头,低声自语: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