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耕礼叩山,以农魂护地,何罪之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犁破土,“倒是你们——把地师当叛徒埋,把龙脉当私产分,却说我邪?”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耕龙犁插入广场青石!
“轰——!”
绿痕炸裂蔓延,瞬间覆盖整座山门广场,九宫阵纹自地底浮现,九十九道耕魂齐声低喝,声如地鸣,撼动山脊。
地底深处,传来沉闷回响,仿佛有一条沉睡千年的龙脉,正缓缓睁眼。
玉阳真人神色剧变,脚下阵法微颤。
而那一直沉默的紫袍中年——张玄霄,忽然身形一晃,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一道蜿蜒延伸的绿痕。
他的呼吸,乱了。张玄霄忽然单膝跪地,紫袍无风自动,猎猎如燃。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一道蜿蜒延伸的绿痕——那不是符纹,不是阵法,更非道术所绘,而是大地本身在回应!
泥土中浮现的脉络,如血脉搏动,节律与他体内沉寂多年的“地师真种”隐隐共鸣。
他的指尖颤抖着触向那抹青绿,还未触及,便有一股温润却不可抗拒的力量自地底涌上,直冲识海。
“这……这是‘地师契印’?”他声音嘶哑,像是从干涸百年的井底捞出,“第七代……真的活下来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刺向张宇:“你娘……是不是在生你那夜,用一把锄头劈开过雷云?!”
张宇一怔。
记忆深处,母亲曾在他幼年病中呓语:“那天雷火压顶,村口老槐炸裂,你爹跪着求雨,是你娘抓起墙角锄头,冲进暴雨,一锄劈下——天,就开了。”
他一直以为那是疯话。
可此刻,随着张玄霄的质问,脑海轰然炸开一道裂口——那夜并非传说,而是地脉认主之兆!
锄头劈雷,并非破天,而是以农耕之礼,向地母献祭血契,换取一线生机!
“错了……我们都错了。”张玄霄仰天长叹,声音悲怆如丧钟,“守墓人不是看坟的,是耕地的!地脉不认血统,不认道统,只认谁真正养活它的人!春播秋收,翻土引水,敬天畏地——这才是地师之道!可我们……却把犁铧当祭器,把农魂当奴役,把山河当私产分!”
他猛然转身,面对张宇,双膝重重砸落青石,紫袍翻飞如蝶陨。
“龙虎山掌符令,交还地师传人!”
一道金篆令自他眉心飞出,篆文流转,龙蛇盘绕,正是执掌龙虎山三十六符院、号令天下符修的至高信物。
金光悬于半空,竟不落向张宇,而是缓缓下沉,指向那柄插在地中的耕龙犁——犁身斑驳,锈迹如血,可此刻,却仿佛成了天地唯一支点。
全场死寂。
执法弟子们剑握欲裂,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堂堂掌符大真人,龙虎山三巨头之一,竟向一个山村少年下跪献令!
玉阳真人脸色铁青,须发微颤,袖中符箓悄然燃起,幽蓝火苗无声舔舐掌心——那是禁术“镇魂咒”的前兆,专破血脉传承,可斩灵根、断道契。
他眸光森冷:此子若成地师正统,龙虎山千年道统,将倾!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碑人动了。
他猛然抬手,独眼血珠如熟透的果子崩裂,坠入地缝。
鲜血渗入绿痕,瞬间化作一道猩红符线,蜿蜒如蛇,直通山腹。
“地师血祭,启封——犁鸣!”
刹那间,整座龙虎山地动山摇!
无数沉埋百年的农具残片破土而出——锈锄、断镰、碎犁铧……如星环般环绕耕龙犁高速旋转,嗡鸣如万鬼低诵。
地底传来古老而沉重的呼吸,仿佛有一头沉睡千年的地脉巨龙,正缓缓睁开眼。
张宇握紧锄柄,掌心滚烫,血脉如沸。
他望着天际翻涌的云层,一字一句,如犁破土:
“我不要你们的令。”
“我要你们记住——”
“谁种地,谁就是地的爹。”
话音未落,小禾突然死死抓住他手臂,浑身剧颤。
她双目漆黑如墨,声音缥缈出尘:
“哥……大伯的血在跳……他在地底说——”
“该开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