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刀悬在半空。
鬼将的头颅微微颤动,似乎……在笑。
而就在这死寂之中,张宇耳边忽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灯芯异动,疑似有外力试图剥离“命种”。】
他心头一紧,猛然抬头——
地底深处,那盏刚刚点燃的青铜灯,火焰……竟在微微摇曳。
仿佛有什么,正从灯下……往上爬。
张小禾的尖叫像一根银针,刺破了凝固的死寂。
“它要挖灯芯!”
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夜空,张宇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向妹妹。
她跪坐在阵后,双手死死捂住双眼,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惨白如纸——那是“门后之瞳”强行预知未来所承受的反噬。
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灯下……有手……抓住了火苗……要熄了……”
张宇瞳孔骤缩。
地底那盏青铜命灯,火焰正剧烈摇曳,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从下方拖拽!
鬼将残魂虽被百家愿力所阻,但它的真正目标,从来不是攻破结界——而是断根!
“不能让它碰灯!”张宇怒吼,断厄刃狠狠插入阵眼,双膝跪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低喝:“灵骸低语,启!”
刹那间,天地无声。
他的意识顺着血脉与刀锋沉入地底,穿过层层焦土、碎石、腐根,直抵那深埋于祖坟之下的青铜灯台。
耳边响起的,不再是风声,而是无数低语——
有孩童嬉笑,有夫妻争执,有老人咳喘,有临终呢喃……最终,一道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的声音缓缓浮现:
“……灯下跪的不是鬼,是守灯人。”
是父亲。
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每一盏灯,都有一人长跪不起。每灭一盏,就少一个能挡刀的背影……宇儿,你不是开锁的,你是接班的。这门后的东西,不能见天日……哪怕它自称慈悲……”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咚”,仿佛有什么东西的指尖,已触碰到灯芯。
张宇双目赤红,猛然抬头,望向村中那九户仍在蒸腾炊烟的灶台——那是百家愿力的源泉,是初愿阵的根基,更是百年来未曾断绝的人间烟火。
“既然要祭,那就祭到底!”他嘶吼着,将系统界面猛然拉出,双手在虚空中疾点:
【点化目标:百家灶台】
【命名:守灯人替身阵】
【附加规则:以食代祭,以忆为甲,以情为刃】
【消耗:宿主精血30%、灵力90%、反噬风险:高】
“管你是不是反噬!给我——返祖点化,启!!”
轰——!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猛然爆发,张宇心口血符骤然发烫,如岩浆奔涌。
他狠狠划开手腕,鲜血如雨洒落阵心。
刹那,异象顿生!
村中每一家的灶膛内,火焰猛地腾起三丈,火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虚影——
王婶系着蓝布围裙,手持长筷;
刘屠户赤着膀子,手握屠刀;
周先生戴着眼镜,端着一碗面;
就连早已去世的赵爷,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灶前……
全是村民的影子,全是活着的“守灯人”!
他们齐齐抬头,目光穿透夜色,直视村口那尊鬼将。
“滚!”
一声齐喝,如九霄惊雷炸响!
鬼将残魂猛然一颤,头颅尚未拼合完全,竟被这纯粹的人间意志震得裂开一道血缝!
它挥出的锈刀在半空崩出一道缺口,阴气溃散如雨。
“不可能……凡人……怎可……为祭?”鬼将发出不甘的嘶吼,身形在炊烟结界前节节后退,最终被一道骤然升腾的青焰逼入地底,消失无踪。
风停,夜静。
张宇瘫跪在地,浑身脱力,嘴角溢血。
可他嘴角却扬起一丝笑——他们不是贡品,他们是守门的兵。
就在这时,山顶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张守一披着破旧道袍,望着山下百家灶火连成的光环,眼神复杂如深渊。
他忽然抬手,猛地撕开衣襟——
心口赫然一道血符,与张宇的一模一样,只是早已灰暗无光,边缘龟裂,仿佛死寂的烙印。
“……原来如此。”他喃喃,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们不是凡人……是‘活祭’。百年来,一代代吃着同样的饭,守着同一道门,用‘日常’封‘非常’……可笑我当年以为只有张家血脉才背得起这盏灯……”
系统提示突然在张宇脑中炸响:
【警告:检测到同源封印符,宿主与守墓人血脉共鸣度:89%】
【推演结果:非师徒,乃——血亲】
张宇猛然抬头,望向山顶。
四目相对。
风拂过残垣,吹动两人衣角,也吹动那尚未熄灭的灶火。
无需言语,彼此皆已明了——
山村之战已毕,但真正的门,还未打开。
那扇门后,坐着一位自称“慈悲”的天师。
而他们,终将对峙于——天师府的殿前阶下。
战后第三日,张宇独自在废墟中清理倒塌的灶台。
瓦砾间,一块焦黑布片被他指尖勾出。
布片一角绣着褪色的“平安”二字,边缘残缺,却依稀可辨——
那是母亲护身符的残角。
他凝视片刻,低声道:“溯初之眼,开。”
画面,开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