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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如今的你,舍得吗?(1 / 2)

无了接过李寻渡递回来的空碗,看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

他没好气地将一碗清水塞到她手里,语气依旧带着责备,却掩不住那份关切:“老衲真是搞不懂你们师兄妹二人!一个两个,为何总要将自己弄到这般狼狈境地,又都这般顽固不化,不肯听人劝!”

李寻渡接过水,小口啜饮着,清凉的水流稍稍冲淡了喉间的苦涩和灼痛。

她将空水杯放回床边矮几,径直往下躺了躺,拉高薄被,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灰心。

“大师,别念叨了。您不是一向说,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吗?如今……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数该有的结局,既然争不过,又何苦再去争。”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股罕见的消极与认命,与平日那个清冷坚定、仿佛无所不能的李寻渡判若两人。

无了大师闻言,花白的眉毛狠狠一拧,瞪着床上那个似乎打算就此沉睡、逃避一切的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锐利:“小李施主!你如今倒跟老衲讲起命数来了?!”

他向前一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寻渡鼻尖,“那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是何人拖着半残之躯,浑身是血地倒在我这普渡寺门前,却抓着老衲的僧袍,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的话。”

他重复着那夜李寻渡的话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

“和尚,我从不信命,更不信什么天定!”

“就算天道要亡他李相夷,我李寻渡,也要替他逆天改命,争上一争!”

“这话,可是你说的?!”无了的声音带着些许愤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当初为了替他争那一线生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不过神魂不稳,便觉得是命数已定,要放弃了?!”

“既然当初能为李门主争一次,为何你会觉得他不会为你争一次?”

李寻渡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了这番话刺中了内心最深处。她没有睁眼,只是将脸微微偏向内侧,藏在阴影里,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

但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骤然收紧抓着被褥的手指,却泄露了她此刻极不平静的心绪。

无了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甚至带着点自毁倾向的模样,胸口那股闷气再也压不住,他猛地跺了跺脚,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好!好!你既如此不听劝,一味糟践自己,老衲这就去寻李相夷!让他来看看,他这位好师妹、好佩剑,如今成了什么样子!让他来管管你!”

说罢,他作势就要往外走。

“别告诉他!”

李寻渡猛地睁开眼,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破音,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又因牵动内伤而无力地跌回枕上,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无了,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坚持和一丝几近哀求的波澜。

无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语气带着痛心和不解:“别告诉他什么?是别告诉他,他的少师剑灵为了救他,快要耗尽一身本源内力,可能就此神魂飞散,重归顽铁?还是别告诉他,他的亲师妹为了替他清理门户,内力逆行,心肺受损之重,堪比十年前东海之滨濒死的他本人?!”

李寻渡只是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冽沉静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任何关于自身伤情的痛楚或恐惧,只有一片固执的、要将一切瞒住的沉寂。

她重复道,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别告诉他。”

无了被她眼中那片近乎荒芜的坚持钉在原地,张了张嘴,所有劝慰、所有佛理在这份沉默的决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忽然想起百川院那次赏剑大会后,他替李莲花诊脉之余,也曾为面色不佳的李寻渡探过脉象。

那时的结果便已显出蹊跷。

身中碧茶之毒的李莲花,体内的扬州慢虽微弱却在顽强滋生,显现生机;而看似无恙的李寻渡,其磅礴的扬州慢内力深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泉正在悄然枯竭的滞涩。

无了还记得自己当时曾私下问她,是否知晓自身内力的异状。那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兴许是近来耗力过多,尚未恢复罢了。”

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她便已经察觉了不对。她渡给李莲花用以压制剧毒、修复经脉的那部分本源内力,如同割肉补疮,一旦给出,便再无法自行再生。

天意弄人吗?

上一世,李相夷与少师,一人一剑,生死相隔。

这一世,李莲花与李寻渡,难道终究也只能留下一人存于世?

无了看着床上重新闭上双眼,仿佛要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的李寻渡,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他转过身,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门口。

手搭在门闩上,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停下了动作,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不忍:

“小李施主,老衲也算是看着你,从一把懵懂剑灵,一路波折,走到今日。你的变化,老衲都看在眼里。”

“若是三年前,那个心中只有剑主、无牵无挂的你说要抽身离去,老衲或许还会信。”

“可如今的你,早已不是当初了。你找到了心中的信仰,系上了因果,生了血肉,懂了喜怒,有了放不下的人,动了一旦沾染便再难割舍的情……”

他微微侧头,余光扫过榻上那僵硬的背影。

“这样的你,如今……还真的能轻易说走就走,轻易……抽身离去吗?”

话音落下,禅房内一片死寂。无了没有再等她的回答,或许他知道等不到,或许他不敢听。

房门轻轻合拢的声音在寂静的禅房内格外清晰。

无了大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寻渡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势,紧闭双眼,仿佛已然沉睡。然而,那微微颤抖的眼睫和攥得发白的指节,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无了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

“这样的你,如今……还真的能轻易说走就走,轻易……抽身离去吗?”

不能。

答案清晰得让她心头发疼。

三年前,她只是一把剑,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剑主。剑断人亡,是宿命,亦是归宿。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为李相夷燃尽所有,哪怕魂飞魄散,也不过是回归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