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硬邦邦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服软。
李寻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从善如流地应道:“嗯,我知道。我们家小阿芜最大度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天冬被她这话说得耳根微红,有些羞恼地撇了撇嘴,干脆侧过脸不去看她,只是瓮声瓮气地快速说道:“记得保护好自己,还有……燕敖那小子炼的药你少吃点,一个天天跟毒物打交道的,保不准哪天手抖加错了药材,吃出毛病来!”
一旁正检查行李的燕敖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跳起来就要反驳:“臭阿芜!你什么意思?!小爷我的药什么时候出过错!你少在阁主面前污蔑我!”
方多病眼见“战火”将起,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燕敖的腰,一边用力把他往已经停在不远处的莲花楼方向拖,一边赶紧打圆场,朝着天冬使眼色:“哎哟喂,我的燕大司主,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走走走,乔女侠还在莲花楼里等着咱们呢,时辰不早了,快快启程要紧!”
他生拉硬拽,总算把气呼呼的燕敖拖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冲李寻渡和李莲花咧嘴笑了笑,示意他们放心。
李寻渡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天冬,轻声道:“走了。”
天冬这才飞快地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低低“嗯”了一声。
李莲花在一旁将这几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并未多言,只是对苏木颔首示意,随即与李寻渡一同转身,朝着晨曦微光中的莲花楼走去。
马车轱辘不急不缓地行驶在官道上,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莲花楼内,方多病正兴致勃勃地跟乔婉娩描述着他们见过的各种怪谈,燕敖则在一旁时不时插嘴补充,或者跟方多病抬杠两句,气氛倒也轻松。
李莲花靠在窗边,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寻渡坐在他对面,手中捧着一卷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行至半途,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通体雪白、眼神锐利的雪鸮,精准地穿过车窗的缝隙,落在了李寻渡身前的矮几上,收拢了翅膀,歪着头看她。
车厢内顿时一静。
方多病和燕敖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连闭目养神的李莲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寻渡面色如常,伸出食指轻轻抚了抚雪鸮颈部的羽毛,然后熟练地解下了它腿上绑着的一小节细竹管,从中倒出一卷薄薄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商隐那特有的、干净利落的字迹。
纸条上的内容很短,却让李寻渡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息也冷了几分。
「肖紫衿已下令,三日后于四顾门旧址,慕娩山庄,重开四顾茶会。」
四顾茶会……还是在慕娩山庄。
李寻渡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肖紫衿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借着“审判”李相夷的由头,在天下英雄面前立起他那根本不存在的威望?
还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将“李相夷残害同门”的罪名坐实?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指尖微动,一缕细微的内力透出,那张写着字的纸条瞬间无火自燃,在她掌心化作一小撮灰烬,随即被她轻轻吹散,消失无踪。
既然他这么想“名扬”江湖,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踩着旧日的影子往上爬……
李寻渡抬起眼,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眼神锐利如刀。
那她必定要“成全”他才是。
不仅要让他“扬名”,更要让他好好尝尝,从他自己亲手搭建的高台上,狠狠摔下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