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声音沙哑,带着审视:“你们是谁?”
她提着灯笼,缓缓走近了几步。
李莲花、方多病、笛飞声几乎同时开口,答案却各不相同:
“我们……是住店的。”
“走错了。”
“路过。”
三人说完,略显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老妇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三个人,她没太注意到稍靠后的李寻渡。
只是看着面前三个举止奇怪、衣衫还有些湿漉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这荒废多年的客栈,叹了口气:“此处闹鬼多年,村里人都不敢随便靠近。你们这些外乡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莲花立刻摆出一副惊魂未定、后怕不已的样子,声音都带着颤:“果……果真是有鬼啊!我们见天色已晚,本想投宿一宿……没,没想到里面一片漆黑,瘆人的很,刚,刚才好像还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老妇闻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她叹息道:“唉,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客栈死了很多人,不吉利。你们还是快些出来吧。我原是这村中的长老,远来是客,几位如果饿了、乏了,无处可去,就先到我家住一晚吧。”
李莲花、方多病、笛飞声以及走上前来的李寻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均觉得这老妇出现得蹊跷。
但眼下客栈诡异,线索似乎又指向村民,不妨暂且跟她回去,或许能探听到什么。
李寻渡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原来如此。那便打扰您了。”
四人跟着石长老,沿着寂静的村中小路走了一小段,来到一座简朴的二进院木屋前。
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维护得还算整齐。外院是客房和厨房,石长老引着他们进入客房的外屋。
外屋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矮桌和几个蒲团,后面连着一间卧室。
李莲花、方多病、笛飞声在矮桌前落座,李寻渡则仍旧站在稍靠后的位置,目光沉静地观察着端坐在主位上的石长老。
这位老妇人腰背挺直,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不似普通村妇。
“多谢石长老今夜收留。”
李莲花拱手道谢,语气温和。
石长老脸上挤出一丝近乎僵硬的微笑:“村中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几位今日能到此,实乃是缘分。”
李莲花顺势问道:“敢问石老,村民一直隐居在此?”
石长老点了点头,声音平缓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说来,也有百余年了。当年祖上为避战乱,迁徙至此,寻得这处世外桃源,便世代居住下来。直到……十几年前,有外人无意间闯入,我们这村子,才与外面又有了些微联系。”
正说着,几个面色麻木、行动略显僵硬的年轻村民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沉默地将酒菜一一摆放在矮桌上。
菜色看起来颇为“丰盛”,有不知名的深色菜蔬,还有几盘切成厚片的肉,肉质纹理粗糙,颜色暗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带着些许腥气的肉香。
石长老指了指那肉:“都是些村中常吃的野驴肉,山野粗鄙之物,也不知合不合诸位胃口。”
方多病看着满桌的“菜肴”,虽然觉得这肉看起来有点怪,但还是客套了一句:“石长老太客气了,没想到小村子里招待客人还这么丰盛。”
李莲花却与李寻渡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寻渡几不可查地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凝重。
李莲花心领神会,这顿饭……恐怕有问题。
这时,石长老又拿起一个粗陶酒壶,给四人面前的空碗里斟上一种琥珀色的液体。
酒液粘稠,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甜香,与他们之前在客栈和村里闻到的那股腥甜气味有几分相似,却又混合了酒气。
“这是我们村里用冷泉酿的‘柔肠玉酿’,几位远道而来,尝尝驱驱寒。”石长老热情地招呼着。
方多病闻着那酒香,确实觉得有些特别,加上走了半天又惊又累,正有些口渴,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筷子。
桌下,李莲花的手却及时地、用力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方多病一愣,看向李莲花。
只见李莲花脸上堆起无奈又带着几分歉然的笑容,对着石长老说道:“多谢石长老盛情款待。”
他指了指方多病,“不过嘛,实在不巧,我这小兄弟最近迷上了修仙之道,正在‘辟谷’清修,忌荤腥,忌酒水,只怕是与这些美食美酒无缘了。”
说着,他给方多病递了个眼色。
方多病虽然不明就里,但看李莲花和李寻渡都如此警惕,立刻反应过来,心里暗骂李莲花又拿他当幌子,面上却只能配合地露出几分“仙风道骨”的矜持,顺着话头说道:“是!晚辈近日正在辟谷,感悟天地灵气。”
他还故意板起脸,指了指李莲花和笛飞声,“他们两个也得陪着我不能吃,不能沾了浊气,污了我的仙缘!”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对眼前的美食美酒视若无睹,仿佛本就该如此。
石长老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多看了几眼一直沉默站立、气息沉静的李寻渡,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慈祥长者的模样,缓缓放下酒壶:“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这柔肠玉酿,可是我们石寿村的一绝,外面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