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对李相夷过往深情的亵渎,也是对如今李莲花的困扰。
“阿渡?”
那熟悉的温柔又带着点疑惑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将李寻渡再次从纷乱痛苦的思绪中惊醒。
李寻渡猛地回过神,意识到是李莲花在唤她。
她循声望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李莲花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担心。
李寻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
方才那些关于乔婉娩的清晰画面、关于自己卑微出身的尖锐自省、以及那份不该滋生的妄念所带来的刺痛,瞬间如同海啸般再次冲击着她的心神。
不能让李莲花看出来!
这个念头尖锐地刺入脑海。
几乎是本能地,在李莲花目光触及的瞬间。
李寻渡猛地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仓皇地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
那份对自我的厌弃,那份深藏的自卑,以及那因他注视而更加汹涌的慌乱被深深藏入眼底。
她飞快地、几乎是有些僵硬地偏开了头,目光落向桌面的一角,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嗯?”
李寻渡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透出的紧绷和微哑,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她却说得异常艰难。
“李姐姐,你是不是伤还没好利索?”方多病立刻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还是坐久了累着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商隐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阁主的不对劲,她接话道:“阁主,你重伤初愈,确实需要多休养。这里有我们和李神医商议,你不必挂心。”
李寻渡此刻只觉得心乱如麻,脑中一片混沌。
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再维持表面的平静,更无法在李莲花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久留。
商隐和方多病递过来的“台阶”,简直是救命稻草。
“嗯。”李寻渡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李莲花的方向,“是有些倦了。元宝山庄后续之事,商隐你们商议处理即可。若有紧急,再报与我。”
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迫切。
“失陪。”
话音未落,她已霍然起身,没有再多看众人一眼,尤其是那个坐在她身侧、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男人。
李寻渡几乎是头也不回地、步履匆匆地朝着莲花楼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背影,褪去了平日的清冷从容,透出一种竭力维持却依旧无法掩饰的仓皇与僵硬。
衣摆在急促的步伐下翻飞,像一只被惊弓之鸟,只想立刻躲回安全的巢穴,隔绝所有窥探的目光。
李莲花坐在原位,眉头深深地锁紧。
从第一次唤她名字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失神,对上自己目光时垂眸躲避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痛楚和……
自厌?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更深的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李莲花的心。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而站在稍远处的笛飞声,锐利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李寻渡身上。
他虽没有对李寻渡的记忆,但对气息和内力的感知却依旧敏锐。
就在李莲花唤她,她猛地回神并偏开视线的那一瞬间。
笛飞声清晰地感觉到,李寻渡周身原本平和内敛的气息骤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紊乱的波动!
可笛飞声并未看到她主动调动内力,而且这个波动更像是……心绪剧烈震荡之下,内息不受控制地短暂外泄了一瞬。
这很奇怪。
非常奇怪。
笛飞声看着李寻渡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脸色凝重、眼神追随着她的李莲花,眉头也微微蹙起。
这个女人……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秘密,似乎与李莲花有关,还让她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