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京背对着门坐在木桌旁,手里攥着个酒葫芦,独眼里布满红血丝。
而屋角的柱石上,铁链缠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正是笛飞声。
刘如京听见门响猛地回头,独眼里的红血丝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当看清李莲花身后跟着的方多病与燕敖,他“嚯”地站起身,手按在桌下的刀柄上:“你们是谁?敢闯我这地方?”
李莲花目光扫过柱旁那抹刺目的红,眉头微蹙。
笛飞声穿着不合身的嫁衣,铁链勒得手腕发红,却只是垂着头,仿佛对周遭的争执浑然不觉。
“前辈,在下李莲花,特来讨个人。”李莲花语气维持着刻意的平静,目光落在笛飞声身上。
“讨他?”刘如京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木凳,“这是我从海里捞上来的,早就配好了冥婚!明儿个就要送人家过门,你说讨就讨?”
方多病忍不住笑道:“冥婚?没想到阿飞一个金鸳盟盟主也有被配冥婚的机会,”
“你知道他?那又怎样,”刘如京冷笑一声,猛地抽出刀,刀光映着他浑浊的独眼,“他现在就是具穿着嫁衣的活尸!当年我那些兄弟死在金鸳盟手里时,谁管过他们是生是死?”
燕敖上前一步:“刘前辈,冤有头债有主,笛盟主如今失忆,与当年早已不同——”
“放屁!”刘如京一刀劈在木桌上,木屑飞溅,“失忆?他就是化成灰,我的兄弟难道就不是死在金鸳盟的手上了吗!”
李莲花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恨意,忽然道:“你若真想报仇,大可捞上来他时就光明正大地动手。可等到如今,不是你刘如京的性子。”
刘如京握刀的手猛地收紧,独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戾气覆盖:“我乐意!我偏要让他穿着嫁衣,给我那些枉死的兄弟当祭品!”
燕敖见劝不动,悄悄朝李莲花递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打开时,里面躺着个粗糙的木雕小人,边角被摩挲得发亮。
“刘前辈,您先消消气。”燕敖将木盒递过去,“这是我们老大让我交给您的。”
刘如京本想挥开,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了木雕。
他另一只眼早已昏花,看不清模样,只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
当摸到小人底座那处月牙形的凹陷时,他浑身猛地一震,独眼里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是……
过往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
当年在四顾门,赵畅那小子被打坏了头,失忆后他的家人不认他,门主便让他留在四顾门,赵畅就整日坐在石阶上雕木头。
自己闲得无聊,趁他发呆时拍了他后背一下,吓得他手里的刻刀滑了,在木人底座戳出这么个凹陷。
那小子气鼓鼓地瞪了自己三天,最后还是拿着新雕的小木马,怯生生地递到自己面前。
后来……
后来那孩子死在了金鸳盟的围剿里,尸体被扔进乱葬岗,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刘如京的手指开始发颤,木雕小人在掌心微微晃动。
他猛地抬头,独眼里的恨意像是被戳破的脓包,瞬间泄了气,只剩下茫然的酸胀。
“这……这东西……”他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
燕敖低声道:“老大说,赵兄弟当年雕了很多小玩意儿,这是她找到的唯一一个。她还说,有些债该讨,但有的债要找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