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他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笛飞声的“兴趣”,只好赶紧打发他去休息。
“西侧第三间,是空的厢房,你去那里休息吧。”
笛飞声丝毫没有被看穿找不到房间的窘迫,但也看出了李莲花赶人的意味,好心的没再追问下去。
晨光微亮,透过云居阁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些斑驳光影。几个人围桌坐着,没人说话,只听得见碗筷偶尔的轻响。
李寻渡坐在窗边,面具遮着脸,神情是惯常的平淡,仿佛昨夜那个因身份暴露而窘迫、几乎是逃回屋的人根本不是她。
方多病偷偷瞄了她几眼,那张面具冷冰冰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碗筷撤下,谁也没起身离开。
李寻渡简单将知道的信息说了一遍:角丽谯的动作、那个鬼祟的“鱼龙牛马帮”、万圣道的频繁出现,还有苏文才提供的那个一品坟里被拿走的古怪匣子里装的应该是南胤秘宝业火痋。
李寻渡说完后众人陷入沉默,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朝着更大的方向发展。
“角丽谯要的,恐怕不止金鸳盟,甚至不止是江湖这点地方。”李莲花打破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鱼龙牛马’这名号听着粗鄙,心却大得很。招揽那些江湖异士,勾结万圣道……她想搅动的是整个天下。”
“万圣道……”方多病眉头拧着,这名字听着就让人不安,“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那个业火痋的匣子,到底有什么用?”
“南胤。”笛飞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桌上,清晰又冷硬。他靠着椅背,目光扫过众人,“业火痋是南胤邪术,万圣道行事也沾着南胤的味儿。角丽谯?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卒子。所有线头,都缠在那个早该烂透、却阴魂不散的王朝上。”
他的声音里带着对业火痋的明显厌恶,这般突出的情绪让李莲花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李寻渡一直没吭声,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茶杯沿儿。当话题绕着南胤打转时,她抬眼,目光飞快地掠了一下对面的李莲花。
昨夜那点默契还在,但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翻腾。
单孤刀他的死,他和万圣道那点说不清的关系,是不是才真正连着解开南胤谜团的线?
可“单孤刀”这三个字,对她和李莲花来说像根刺。
昨夜李莲花那几乎要烧起来的怒气和冰冷的剑锋还在眼前晃。
怎么开口?
刚经历了身份戳破的尴尬,再去碰他心口那道最深的伤?
她的目光在李莲花脸上停了一瞬,带着点犹豫和顾虑,终究还是垂下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可就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被一直留意着她的李莲花逮了个正着。
李莲花立刻明白了她那眼神里的意思。
她想查,但又怕再伤着他。这份小心翼翼、生怕他难受的顾及,像一股温吞的水,猝不及防地漫过他因昨夜风波和师兄旧事而疲惫发冷的心窝。
可紧跟着涌上来的,是更深的苦味。
师兄……你到底在里面搅了多深的水?如果真跟万圣道、跟南胤那些破事扯在一起,甚至……恨我恨到那般地步?这念头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厅堂里的沉默被李莲花打破了。他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木桌上,轻轻一声脆响,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光在这儿猜,磨破嘴皮子也猜不出花来。”李莲花的声音稳了下来,听不出太多起伏,目光却定定地看着李寻渡,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明了,“阿渡,去师兄房间里找找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