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执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拂过她白皙的脸颊。
尔生百年沉默地看着她。这些时日的相处，生死与共，伪装亲密，他早已习惯了她就在身侧。此刻听她要与他同赴险地，心中那根冰冷的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他想起石室中她决绝地抱住遗骨的模样，想起暗巷里她不忍的眼神，想起这短短时日她展现出的坚韧与……逐渐在他心中占据的分量。
“苏望宁，”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喑哑，“你可知此去九死一生？”
“我知道。”苏望宁毫不退缩，甚至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从我被卷入龙脉之事，我便已无退路。与其在这里枯等，不如与你同行。至少……”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却字字清晰，“若真有不测，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敲在尔生百年的心上。
他紫金色的眼瞳骤然收缩，深处似有波澜掀起。他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曾是妖皇之下万妖敬畏的强者，身边从不缺追随者与敌人，却从未有人，愿与他共赴黄泉。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刷着他冰封已久的心防。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不容错辨的决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开她被风吹到唇边的一缕发丝。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柔软的肌肤，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苏望宁没有躲闪，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跳如擂鼓。他指尖的温度，与他此刻眼中翻涌的、她看不懂却让她心悸的情绪，让她忘记了呼吸。
“……好。”良久，尔生百年才收回手，仿佛用尽了力气，吐出一个字。他转过身，重新望向那轮昏黄的月，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三日后子时，我们动身。”
他没有再看她，但紧握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望宁看着他的背影，脸颊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她轻轻“嗯”了一声，也转过身，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那轮笼罩在妖城之上的月亮。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无需再多言语，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更深层的情感羁绊，在这月下悄然生根。前路凶险未卜，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彼此确认，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