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是部落里的陶匠,上个月烧窑时,为了赶制祭祀用的陶罐,守在窑边三天三夜没合眼。第四天清晨,他刚把烧好的陶罐搬出来,突然就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出冷汗。当时轩辕去看他,脉细得像游丝,手脚冰凉。“那是心火太旺,耗了元气,”轩辕回忆道,“您让他喝了些莲子汤,又让他在阴凉处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莲子味甘,入脾土,”岐伯把捣好的杏仁收进陶罐,“火能生土,可火太旺,土就被烧得干裂了。老石是心火过盛,反过来伤了脾土,这便是‘过则为害’。”
轩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掌心因为常年采药、捣药,结了层薄茧,指腹上还有几道被荆棘划破的疤痕。这些疤痕在阴天时会隐隐作痛,就像此刻他心里翻涌的念头——相生不是无休无止的好,就像太阳太烈会晒死庄稼,雨水太多会淹了田地。
正想着,药庐外传来一阵喧哗。轩辕抬头望去,只见几个族人抬着一个中年汉子匆匆走来,那汉子脸色浮肿,嘴唇发紫,嘴里哼哼着,每走一步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是住在北坡的阿力,”有人喊道,“他昨天贪凉,喝了大半罐井水,还躺在石台上睡了一下午,今早起来就这样了!”
轩辕连忙迎上去。阿力的肚子鼓得像个小陶罐,按下去软软的,一松手又弹了起来。他的脉沉而迟,舌头胖大,边缘还有齿痕。“这是水湿太盛了,”岐伯搭过脉,眉头微蹙,“他本就肾阳不足,又喝了生冷的井水,还受了寒湿,水邪困住脾土了。”
“水……土?”轩辕猛地想起前几日整理的五行笔记,“土能克水,可他这是水反过来欺负土了?”
“正是。”岐伯让族人把阿力抬到铺着干草的榻上,“脾主运化水湿,就像田埂能挡住洪水。现在田埂垮了,水就漫出来了。”他转身对轩辕说,“去取些干姜和白术来,再烧些艾草。”
干姜的辛辣气一钻进鼻子,轩辕就打了个喷嚏。这味道烈得像冬日里的篝火,带着一股冲劲。他看着岐伯把干姜切成薄片,和白术一起放进陶罐里煮,又用艾草灸阿力的肚脐。艾草燃烧的烟带着温煦的气息,阿力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不再哼哼了。
“水属寒,干姜性热,是用火来克水,”岐伯一边调整艾草的位置,一边说,“白术能健脾,是补土以制水。这便是‘相克’,但相克不是坏事,就像用堤坝挡洪水,用斧头砍乱柴。”
轩辕蹲在陶罐边,看着姜片在水里翻滚。水汽氤氲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流动的画——木在土里扎根,火在木上燃烧,灰落进土里,土里长出金属般的果实,果实里藏着滋润的水,水又浇灌着木。相生是循环,相克是制约,少了哪一样,这循环就会乱套。
阿力喝了药,又灸了半个时辰,肚子渐渐消了些,能说话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贪凉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那井水冰得像刀子,喝下去的时候痛快,夜里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发冷。”
轩辕给他盖好草被,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酸梅的涩,芦根的凉,干姜的辣,艾草的温……这些味道背后,是看不见的气在流转,是五行在相生相克中维持着平衡。就像部落里的人,有耕种的,有狩猎的,有制陶的,少了谁都不行,多了谁也会乱。
夕阳把药圃的影子拉得很长,酸梅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轩辕拿起笔——那是用兽骨做的笔杆,蘸着松烟墨——在兽皮卷上写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写完,他抬头看向岐伯,眼睛里闪着光:“这些道理,不仅能治病,是不是还能……看天地万物?”
岐伯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暮色正一点点漫过山顶。“天地本就是个大人体,人体也是个小天地,”他缓缓道,“你慢慢看,慢慢想。”
轩辕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兽皮卷上凹凸的字迹。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跳动的火苗,生长的草木,厚实的土地,闪亮的金属,流动的河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更多的奥秘藏在风里、土里、水里,藏在每个人的呼吸和脉搏里。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如何用这相生相克之理解开更多疾病的谜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