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北狄的脉诊,轩辕的声音低了些:“北地的老医士说‘脉有浮沉迟数,浮为表,沉为里’,我学了三个月,才能摸着一个孕妇的脉,知道她怀的是双胎。可他们怎么就从那寸许的手腕上,看出人五脏的虚实呢?”
“脉是气血的动静。”岐伯伸出手腕,让轩辕按他的脉,“你看这脉,像不像河里的水?水流急,是脉数,多是有热;水流缓,是脉迟,多是有寒。北地天冷,人穿得厚,不便看面色,便在脉上用心,时间久了,自然能从脉的动静里,读出五脏的消息。就像农夫听风声,便知要下雨还是放晴。”
夜渐渐深了,陶炉里的火弱下去,只剩下暗红的炭火。轩辕把所有竹简在地上铺开,东夷的砭石、南蛮的草药、西戎的脏器、北狄的脉诊,像散落的珠子,在灯光下闪着光。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用炭笔在土墙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又从中间画了条线,分成两半。
“先生您看,”他指着圆的左半边,“东夷在东,属木,木主生发,所以他们的砭石是‘通’;南在南,属火,火主炎上,草药的苦寒是‘降’;西在西,属金,金主收敛,缝合术是‘固’;北在北,属水,水主收藏,脉诊是‘察’。”他又指圆的中间,“土居中央,就像人的心,把这些法子合起来,就是一个圆,一个‘和’字。”
岐伯望着那土墙,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背都驼了。轩辕连忙扶他坐下,老人却摆着手,眼里的光比陶灯还亮:“你说的,正是‘天人相应’的理。天有四时,地有五方,人有五脏,看似各不相干,其实都在阴阳里转。东夷的导引是调气,南人的配伍是调阴阳,西戎的缝合是固形,北狄的脉诊是察神——气、阴阳、形、神,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轩辕画的圆上添了几笔,把东、南、西、北的法子,都圈进阴阳的范畴:“砭石通阳,草药调阴,脏器补阳,脉诊察阴。阳主外,阴主内,就像白天与黑夜,少了哪个都不行。”
轩辕看着那幅土墙图,忽然想起在东夷海边,老巫医用砭石时说的“石要跟着太阳走,上午刺阳经,下午刺阴经”;想起南人采药,总说“朝露未干时采的草,阳气足”;想起西戎人缝合,必在晴天午时,说“这时阳气最盛,伤口长得快”;想起北狄医士诊脉,晨起时最准,说“这时人刚醒,阴阳还没被琐事搅乱”。
原来那些散落的珠子,早有一根线牵着——那线就是阴阳,就是天人相应。
“先生,我想把这些都记下来。”轩辕的声音有些发颤,“不只是医案,还有这些理,让后人知道,治病不是瞎碰,是顺天、应地、合人。”
岐伯从怀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竹简,递给轩辕。那是他年轻时写的,上面只有寥寥数行:“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你接着写。”老人的声音轻得像风,“把你见的、学的、悟的,都写进去。也许过个千百年,有人会懂,这医道,从来不是治病的法子,是让人好好活着的理。”
轩辕接过竹简,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竹面,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可心里却亮堂得很。窗外的星子落进陶灯里,在他和岐伯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像极了人体里流转的阴阳,生生不息。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将如何把这些感悟融入实践,治好下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