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了肉桂和熟地?”岐伯看着药方,微微点头,“肉桂辛热,能补命门之火;熟地甘温,能滋肾阴。阴阳双补,水火既济,这思路是对的。”
“只是见效慢了些。”轩辕有些遗憾地说,“他吃了一个月的药,水肿才消了大半,畏寒也减轻了。我当时还纳闷,是不是药下得太轻了。”
“肾为先天之本,久病及肾,哪能一蹴而就?”岐伯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告诫,“水性深沉,肾病如深井积水,需慢慢汲干。你看北方的冰,开春后也得日渐消融,哪能一夜化尽?这老者后来如何了?”
“我让他继续服药,同时每日用艾叶泡脚,艾灸关元穴。”轩辕答道,“三个月后,他托人捎信来,说已能像常人一样过冬,夜尿也只起一次了。”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现在想来,肾病确实要‘缓治’,就像水要慢慢疏导,急了反而泛滥。”
案几上的医案渐渐少了下去,最后一卷是“木行”的病例。其中有个年轻书生,因科举失利而郁郁寡欢,整日唉声叹气,胁肋胀痛,连饭都吃不下。“他说心里像堵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看什么都觉得烦。”轩辕道,“我见他脉弦,这是肝郁的脉象。肝属木,喜条达,他这是木气被郁住了。”
“你用了柴胡疏肝,再加了陈皮和白芍?”岐伯看着药方,“柴胡能疏肝解郁,如春风吹开冰封,陈皮理气,白芍柔肝,倒是周全。”
“不仅如此,我还劝他每日到城外散步,看看花草树木。”轩辕补充道,“木性喜舒展,看些青绿色的草木,也能帮着疏肝。他后来告诉我,每次看到柳树发芽,心里就敞亮些。”他笑着翻到最后,“一个月后,他胁肋不疼了,也能吃下东西了,虽然还是没考上,但说想通了,打算来年再考。”
岐伯将最后一卷竹简放下,目光落在轩辕身上,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期许:“你看这些医案,看似各不相同,实则都逃不出阴阳五行的道理。心火旺了要泻,脾土虚了要补,肺燥了要润,肾寒了要温,肝郁了要疏——这就是‘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
轩辕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生机勃勃的菜园。园子里种着他从各地带回来的草药,青色的薄荷、赤色的丹参、黄色的生姜、白色的百合、黑色的芝麻,像极了五行的颜色。“师父,我以前治病,多是凭经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有了五行之说,就像在黑夜里有了灯,知道往哪儿走了。”
“灯能照路,但若只盯着灯,忘了脚下的路,也会摔跤。”岐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五行是工具,不是束缚。世间疾病千变万化,哪能都按五行框死?比如有的病,是两行同病,有的病,是一行过旺又一行过虚,这都需要你灵活变通。”
轩辕转过身,认真地点头:“弟子明白。就像上次那个既有肝旺又有脾虚的病人,若只知木克土,一味疏肝健脾,不治肾虚这个根本,就治不好病。”
“正是这个道理。”岐伯站起身,走到药架前,取下一株晒干的枸杞,“你看这枸杞,色红入心,味甘入脾,形像肾,又能补肾。一味药就能入多行,何况复杂的病症?”他将枸杞递给轩辕,“医道如这草木,看似杂乱,实则自有章法。你收集的这些医案,就是章法的根基。根基越厚,将来的楼才能盖得越高。”
轩辕接过枸杞,指尖摩挲着干燥的果实,忽然想起自己刚拜师时,连草药的名字都认不全,而现在,竟能与师父一同探讨医理,整理医案。时光仿佛在竹简的刻痕里缓缓流淌,将那些奔波的日夜、惊险的尝试、顿悟的瞬间,都酿成了此刻的笃定。
“师父,我想把这些医案再细化些,每个病例都加上地域、季节、体质的备注。”轩辕的目光亮了起来,“比如北方的寒病和南方的寒病不同,春天的肝病和秋天的肝病也不同,这样将来查阅时,就能更精准地借鉴。”
岐伯笑着点头:“好主意。医道无穷,就得这般一点一滴地积累。等将来,我们把这些医案与阴阳五行的道理合在一起,或许能着成一部书,让后人少走些弯路。”
“着书?”轩辕心中一动,仿佛看到无数竹简串联成卷,在岁月中流传。
“只是个想法。”岐伯摆摆手,语气却带着几分郑重,“路还长着呢。你先把这些医案整理好,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案几上的竹简上,每个字都像是活了过来。追风不知何时醒了,抬起头看着轩辕,尾巴轻轻晃动。轩辕深吸一口气,拿起刻刀,准备在新的竹简上记录下师父的教诲。他知道,这些医案就像一颗颗种子,终将在岁月的滋养下,长成参天大树。
想知道轩辕后面会发现什么?且看下一章自有分晓。